或许是想让离阳粗略看看，也可能只是清虚山内部设有诸多禁制，总之，在飞舟跨越大阵之后，速度便慢了许多，得以一览路上风景。
只见下方山河秀美，与九霄宫的雄浑壮阔截然不同，峰峦叠翠，云雾缭绕间，可见无数精致的亭台楼阁依山而建，飞檐翘角，点缀在繁花绿树之中，溪流如练，瀑布如纱，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清雅芬芳的灵气，沁人心脾。
更引人注目的是，目光所及之处，无论是空中驾驭遁光穿梭的修士，还是在山间漫步、亭中论道的弟子，竟果真无一男子，皆是身着各色衣裙的女修，她们或清冷孤高，或温婉可人，或活泼灵动，构成了一幅绝美的仙境画卷。
“倒是和苏师姐游记所录大差不差，这儿阴方尤甚。”
离阳稍稍感知了一番，便洞明此间阴阳趋势，好在与太殊之上的太素国只是表面上相似，于根底截然不同，无有所谓的压制与加持。
“清虚山传承功法如此，多偏向阴柔清静一路，莫要大惊小怪，待会若是失礼，为师回宗便拿你是问。”
吴千梦清冷的声音突然在背后响起，虽然语气淡漠，但却确确实实吓了离阳一跳。
“弟子不敢。”
他赶忙收回探出去的脑袋，正襟危坐，待得对方幽幽目光消去，才松了口气。
只是，一个正儿八经的男修，突然出现在这里，难免会引来不必要的注意，飞舟行进之余，有数道或好奇、或审视、甚至带着些许排斥的目光从下方或空中投来，皆直挺挺落在离阳身上，如芒在背。
他被看的实在有些不舒服，索性心念一动，借助阴果阳实之妙，将自身外相转变为了洛芷的模样，甫一完成，那些探知视线顿时消去了大半，偶尔有看穿技法的，见离阳都做到这种地步了，也不再窥视。
做人留一线，何必咄咄逼人。
然而，清虚山修士虽收回了眼神，但此举却引来了某人的注意，原本悬坐于舟首，双目微合的吴千梦陡然睁开双眼，转过身来，上下仔细打量着。
“你这具皮囊，是从哪里偷来的？”
离阳听了嘴角不由抽搐，不紧不慢地纠正道：“还望师尊明鉴，此乃弟子一道侣之貌，如今不过借来一用，以免招来不必要的关注。”
闻言，吴千梦美目闪动，莫名点了点头：“你倒是眼光不错，这张脸暗合某种先天道韵，灵秀外现，锋芒内蕴，确是上佳之姿。”
“哎？多、多谢师尊夸奖，弟子会如实转告她的。”
离阳脸色略显古怪，听起来虽是夸赞之言，但他毕竟并非此面真主，这话入耳，难免有些阴阳怪气的。
吴千梦并未停止，复审视了一遍，话锋一转：“你这位道侣，如今身在何处？可是一同飞升上来了？”
离阳自是摇了摇头：“她修为不足，难以破劫，弟子只好将其收入洞天之中，偷渡而上。”
“刚好弟子来时一女被天璇老祖收做徒弟，便留下家眷一同跟随看护，现在她怕是已然转入其他空界了。”
“天璇老祖？”
听到这四个字，吴千梦美目中不禁流露出一丝惊讶，追问道：“你所言属实？可别被人给骗了。”
她这般反应也在离阳意料之中，暗自发笑之余，也不忘正色道：“弟子哪敢哄骗师尊，实不相瞒，弟子在机缘巧合之下，于下界得了一鸿蒙元胎，交由自家另一位道侣温养，本来破壳之日难以预料。”
“却不想先前回宗时乘坐鲲鹏飞渡，恰逢天璇老祖寿宴，幸得她老人家施展大神通点化，方横空出世一女，结下因果，这才能拜入门下。”
听完此番话，吴千梦那双清冷的眸子中诧异之色更浓，甚至带上了一丝难以置信，鸿蒙元胎、天璇老祖点化、收为弟子……这一连串的际遇，任何一个放在寻常修士身上都堪称逆天造化，如今却集中发生在她这个新收的弟子身上。
她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消化这些信息，又像是在推演其中的因果，飞舟内一时寂静，只有下方山间隐约传来的流水声与风过林梢的轻响。
“你倒是走了大运，天璇老祖可并非寻常纯阳，她不仅与太虚门交好，还和那位十方帝尊关系密切。”
说这话的时候，吴千梦的声音竟是略带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显然清冷如她，也要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俯首称臣。
离阳不失尴尬地笑了笑，却是顺势问道：“师尊可否与弟子说道说道，这位十方帝尊，又是何等人物？”
听闻此言，吴千梦眸光微敛，似乎陷入了某种遥远的回忆或是权衡之中，飞舟仍旧穿行于清虚山灵秀的山水之间，周遭尽是莺声燕语、裙袂飘飘的女修景象，与舟内略显凝滞的气氛形成了鲜明对比。
良久，她才缓缓开口，比平时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深沉：“十方帝尊……那已是站立于此界顶端的伟大存在之一，不仅在太虚门地位极高，仅次于那位至神掌教，更是战绩斐然。”
“数万年前，她与天极族那位天渊曾大战一场，破灭数个大域，最终胜出，方挫败了天极族入侵。”
（又是天渊？）
自打登临上界，一旦提及天极族，离阳便时常听到这个名字，可见对方必然大名鼎鼎，幸好当初在虚界没有招惹人家，否则怕是一飞升上来，就被一巴掌给拍死了。
吴千梦仿佛洞破了他的心思，当即目光一凝：“你似乎，对天渊很熟悉？”
离阳暗道一声不好，欺瞒之语到了喉间却迟迟吐不出来，只得老实回答：“这个，弟子当初曾误入虚行，与这位大能见过一面。”
“虚行？”
又是一个惊喜，吴千梦幽兰瞳目之中不由闪过一丝异彩，自己新收的这个徒弟，似乎并非表面上那么不堪。
她倒并未再追问，单单告诫一声：“与这些人物结下因果，日后行事更需谨慎，牵扯到那等层次的存在，哪怕一丝微末的联系，也可能引来难以预料的际遇或……灾劫，福祸相依，切记。”
“弟子明白，定当谨记师尊教诲。”
吴千梦微微颔首，不再多言，重新将目光投向飞舟前方，此时正掠过一片巨大的莲花池，不少清虚山女修在莲叶之上打坐修行，或是在池边抚琴弄箫，一派祥和宁静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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