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大人送过来的这十个孩子，那随身携带的包袱里都是些破衣烂衫。到家翻找出几身赵平以前的旧衣裳，又跟大嫂要了几件大妞她们女孩以前穿的，虽然现在家里条件好了，但这些旧的也一直留着，没舍地扔，正好拿来用，随后再做新的。
被褥也拿了两套，幸亏有空间，要不抱着这堆东西走到村西，还不得累死我。
快到小学堂时，我才将被褥和衣服拿出来，一大抱，勉强能透过衣服堆，看清前面的路。
一进院门，赵竟成赶紧跑过来接过我手里的东西：“怎么一下子拿这么多？也不让别人帮帮你。”
就这几步路，累的胳膊疼，使劲甩了甩，我才说道：“都在村东忙着呢。你们今天怎么这么早就下学了？是不是影响到你们了？”
“没有。是学生们也慌着看热闹，没心思上课，索性就早点放学。这些个孩子你准备都让他们住在那个屋吗？”
“家里现在还不方便直接领回去，北边砖厂那边的屋子也都住满了，只能让他们先挤一挤。”
“都说男女七岁不同席，他们怎么能住在一块呢？得避嫌些。这样吧，晚上先让那三个女孩睡在我办公休息的那屋。”
“可以吗？怕她们给你弄乱了屋子。”
“没事，我那屋东西本就放得不多，也没有什么贵重的，晚上我把被褥收在柜子里就行了。”
“那就谢谢啦。”赵竟成这人还真不错，没有其他读书人那些个清高、孤傲、刻板的臭毛病。
我又问道：“小花妹妹平常在家干嘛呢？”
“还能干啥？洗衣服做饭，做做针线活什么的。”
“你没教她读书认字吗？”
“怎么没有？不过我娘说女子无才便是德，白日里给她安排了不少活计，所以只能晚上学一会。”
这女人一旦嫁了人，就身不由己，没有那么自由了，可也不能只困于宅院中啊？
我便说道：“下午我去买布料，给这些孩子做衣服和鞋。小花妹妹针线活好，能不能请她过来帮忙，不白做，我付工钱给她。”
“都是一家人，什么钱不钱的，我回去就跟她说。”
“亲兄弟明算账，我们家里人干活都是有工钱的，不信你去问问。”
孩子们洗完澡，换上新衣服，终于能看清本来样貌了。两个四五岁的孩子竟是一男一女，只能都先凑合着穿二妞的，反正都是深色的衣裤，女孩款就女孩款吧，穿上干净就行，就是漏脚趾的鞋子有些碍眼。
屋顶补好了，可惜塌了的炕不好重新垒，只能先在地上铺稻草，放个床板凑合着。
大嫂和云朵中午帮着熬了粥，孩子们拿出自己缺口的碗就喝了起来，小学堂这边有灶台，赵竟成平时也烧水泡茶，做饭还是很方便的。
让田征看着他们下午先休息，别影响小学堂上课，我得赶紧去镇上给他们买东西。二栓得帮着老爷子安置村东那些流民，我就让顺子套上牛车跟我去了镇上。
先去杂货铺买了二十套碗筷，十来个盘子，多买些备着，又拿了2个洗脸盆，一个大号的洗衣服盆。
来到布庄门口时，正好遇见钱夫人从里面出来，想不到这个布庄竟是钱家的产业。
她一把拉住我的手，说道：“曼娘，好久没见你了，回头有时间了，咱们找地方坐坐，好好聊聊。”
“家里事多，确实好久没来镇上了。钱夫人，最近可好？”
“都好。你来买布吗？宋掌柜，这位余娘子是少爷的救命恩人，以后但凡她进咱店里买东西，一律按进价卖给她。”
那宋掌柜一哈腰：“是，夫人。”
“这怎么好意思？不能让你们赔本啊，便宜点就行，要不我可不敢再来了。”
钱夫人拍拍我的手：“行，依你。宋掌柜，那你就给余娘子算便宜点。你进去随便逛逛吧，我还有点事，就先走了，回头咱们再找地方好好聊一聊。”
“钱夫人，您慢走，回头见。”也不知道，她找我一个乡下妇人聊什么。
目送着钱夫人走远，宋掌柜问道：“余娘子，你想买点什么？”
“有没有压箱底的存货，卖不出去的那种？”
“有，前几天运过来的一批细棉布，有几匹路上淋了雨、泡了水，您看看不？”
宋掌柜将我领到库房，有2匹浅色的，3匹深色的，布料被污了，还有些皱巴巴的。
“还能用，做鞋、做里衣正合适，我都要了，再给我拿5匹粗布做外衣。”
宋掌柜亲自给送到外面等着的牛车上，还给了个合适的价钱。
带着赵顺，又去了绣房买了针线，往回走的时候，又买了不少包子和馒头，弄了满满一牛车。怕老太太看见了，再急眼，大部分都收进空间里，只留了少部分，还拿油布盖上。
让赵顺直接将牛车赶去村西，经过村口时，还是被老太太拦了下来，掀开油布翻了翻。
“娘，买了些残次的布，让小花帮着给那些孩子做些衣服和鞋袜。”
老太太撇了撇嘴，说道：“一群孤儿，还让好几个人帮着忙活。顺子，你留下，去帮你叔干会活去。”
赵顺不好意思的朝我笑笑，我对他说：“那边也没啥事了，你就留在这边帮忙吧，马车我自己赶过去就行，也没几步路。”
幸好路上人不多，有惊无险的将牛车赶到小学堂，看见小花、云朵在和孩子们一起除院子里的杂草。让云朵回了村东，去帮老太太做事，省得她在挑毛病。
我一边和小花搬东西，一边聊天：“小花，在婆家过得咋样？你嫁过去得这半年多，咱们俩也没机会好好说说话。”
“二嫂，还行吧。”
看她脸上写满了麻木和落寞，眼神中竟没有了嫁人前的鲜活。
“是不是感觉到做闺女和做媳妇差别很大。”
她点点头道：“相公对我很好，婆母和公爹人也不错，妯娌们也还算和睦，但不知怎么的，就是感觉不太自在。以前娘骂我再狠，心里也没什么，可婆母数落几句，我竟觉得委屈地想哭。”
“都是这样的，做闺女可以随意任性，但当儿媳妇却不可以。我以前委屈了还不是总想往娘家跑？”
“可我不能老往娘家跑啊，离得这么近，会被别人说闲话的。二嫂，我真羡慕你，天天开开心心的，好像什么烦恼也没有似的。”
“我跟你二哥有时也吵架，也置气的。不过回头想想，没什么大不了的，人生苦短，郁闷也是一天，高兴也是一天，何不开开心心的。小花啊，在婆家你首先得经济独立，才能直起腰板，否则付出再多，也没地位。”
“二嫂，你说得对，我婆家那二妯娌，不是又添了个小闺女吗？每天在家里任劳任怨的，啥活都干，可想去趟镇上，跟我婆母要钱的时候，低三下四的，可没底气了。”
“所以啊，要想在婆家过得有底气，你得独立，有银钱傍身是基础。小花啊，不如你叫着你那二妯娌一起帮我缝衣服，做鞋子。”
“好啊，二嫂，我那个二妯娌最会做鞋了。那我去给孩子们量尺寸？”
看着她脸上露出的欢笑，走路的步子也轻快不少，我不禁感到一阵欣慰。
唉，从古到今，儿媳妇都不好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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