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拉机在冰天雪地里通通通的冒着黑烟龟速前进，车上的人真的是抱团取暖跟乌龟一样缩在了一起。
这辈子都没有来过这么冷的地方。
然而这还不到最北的地方，到嫩江那边，黑河一带那些地方这个时候铁轨都封住了，火车都停了，根本过不去。
菖蒲身上也裹着毯子，把刘见秋和周立夏搂着，上边又盖了一层被子，整张脸都包在围巾里面，感觉呼吸出去的热气一瞬间就凝结成了冰，围巾跟不小心露在外面的头发都结住了。
这种天气，半夜三更的要是跑出去撒泡尿，不知道会不会当场冻住。
就这么哐哐哐的摇了一路，摇的人打盹，整个人蜷缩在那都麻了，憋的都炸了了时候总算是到地方了。
拖拉机把他们直接拉到了农场的卫生院。
一个大院子，修起来好几年了，但是里面只有两个算起来正儿八经的大夫。
一个是早几年就过来支援的，还有一个是早先建设兵团里面的卫生员。
“我们这地方最不缺的就是地方。
这儿建修的时候上边的人就打算好的，要在这弄个大医院，所以房子都修的宽敞。但是修起来了，没人，一点办法都没有。医院这地方也不像农场别的地方，有点力气能干活就能来这里，所以这一片基本上都是空着的。”
前边的门诊还是红砖两层的楼房，后边一个大院子，一排连脊房子，知道他们要过来，提前早早的就烧好了火炕。
负责接待的是农场的场长庞大海和书记林成山，他们这除了早先过来支援的知青，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了，这会儿来了人热情的很，喊了好几个年轻人来帮忙先把拖拉机上的物资卸下来。
跟来的几个学生也搭手，秦有为当总指挥。
“我们住的地方在哪里，这些都搬过去，连行李一起，我们还需要分类整理。”
给他们准备的是一个大套间，客厅，卧室，连在一起。
女同志住一间，男同志分两间住，空余的地方庞大海让人扛了板凳木板子什么的过来暂时撘了架子。将带过来的医疗物资放在上面尽量防止受潮。
院子后边就有男女厕所。
“吃饭的话，暂时是在食堂。”
边上，边上就是厂办，另外一边是学校，路对面就有大食堂，里面什么都有。
林成山道：“你们先休息，收拾一下，暖和暖和，我们等下再来，咱们一起去食堂，给大伙儿接风！”
秦有为笑道：“不用客气，正常伙食就行了，主要还是带我们熟悉一下地方。最关键的是我们想尽快的了解一下情况。这边这个感冒发烧的人到底有多少。”
这是他们来这的主要目的。
来帮忙的几个年轻男同志鼻子都吸溜吸溜的，秦有为虽然不是大夫，但是基本常识还是有的，感觉很够呛啊。
菖蒲在意的也是这件事情，她必须尽快弄清楚这边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就目前统计出来的数据，感冒的有多少，轻症初发的有多少，反复的重症有多少，以及死亡的有多少。
这个问林成山二人只能问一个大概笼统的数字，问卫生院的大夫就比较明确了。
刘见秋他们先收拾东西，菖蒲不着急，在客厅的炉子边上坐下来跟卫生院的两位大夫介绍了一下：“菖蒲，北中医的老师，首都军区医院特聘的医生，来的都是我的学生，在各个医院都已经开始正式上岗实习的。”
对方这才磕磕巴巴的开口：“安文生，云安地区长宁县人，学的是医疗机械方面的知识，六九年被派过来支援这边的。今年二十九。”
另外一个说话比他更加的不利索：“郭有财，豫省人，早先在部队学过一些外伤处理以及急救方面的知识，五六年随部队在这里垦荒，今年五十四。”
五十四，不年轻了啊，大半辈子都奉献出去了。
在安文生来这边支援之前，他就一个光杆司令。
当然，一开始不是他一个人，还有别的分到底下分场的卫生员，但是在总厂这边卫生院坚守，负责跟上下联系沟通调度物资的留到现在一直在这个岗位上没变过的，这个农场里面就他一个。
因为这个传染病的事情，两个人冒着大雪到处跑，差点被雪给活埋了。
也只能笼统的统计出个大概。
他们只能按照从分场收上来的病历然后分工去统计，但凡是来看病的有记录，这样去走访统计，其余的还有多少根本无从得知。
现在这边已经发展到了六个分场，人口接近五千多人，一时半会儿的根本就弄不清楚。
菖蒲再一次核对了一下确切的数据心里已经有了大概的计划。
起身去找林成山：“林书记，农场管理局这边今天能不能召开一下会议，让分场的负责人和那边的大夫都过来开个会。”
林成山应下来，他接到的通知是要全力配合首都过来支援的医生。
虽然这个天真的不适合出门，但是不出门也不行，农场这边死了两个人，还有高烧烧傻了的，这都是因为之前的不重视导致的。
到这会儿了，无论如何不敢再掉以轻心了。
初步确定了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之后，菖蒲才去整理自己带来的东西。
火炕是通的，睡几个人都没有问题。
周立夏有点害怕她，谁让她是老师呢，就选择了最左边靠墙的位置。
刘见秋就挨着她，另外一边挨着菖蒲。
三个人把火炕分了。
“好歹睡觉的地方是暖和的，不然这三个月可难熬了。”
“暖和也得出力气才行，这边烧炕不知道是怎么烧的，回头还要看看。不可能指望农场的人天天的专门过来给烧炕。”
菖蒲暂时的麻利的把睡觉的地方收拾出来，其余的地方不着急。
给几个人简单的开了一个小会。
“首都各个医院那边的大夫要晚一点到，我们现在不知道这边农场还会有多少人来支援，但是我们既然先到了就不能等。等林书记那边通知的人到了之后你们都要参加。会议内容很简单，就是要求各个分场的负责人和大夫回去之后立刻通知这边的垦荒人员，明天开始按着顺序以最快的速度给每一个人都做一次检查，尤其是那些有感冒迹象的。
根据症状的不同做出更加精准详细的统计是一方面，另外一方面是需要看看这边感染的症状除了目前我们掌握的还有哪些，同时要连预防一起，以便后续的治疗。
至于感染到底是从什么地方感染的，这个不是我们这几个人就能弄的清楚的。只能后边等第二批支援的人到了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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