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星空。
王凌与张武安静的躺在地上。
“我小时候常听很多父母都会对孩子说，人死后会变成天上的星星，一直陪着自己在乎的人！”
“你说，我们死后会不会也变成星星啊？”
王凌微微偏头，看向身旁张武。
明明是一个无比幼稚的问题，但在王凌脸上却显得那么认真。
但张武却再无法给出王凌想要的答案了。
左眼消失，宛若一个血洞，左耳中更有黑红鲜血凝结的血痂。
而在其左侧太阳穴上，一根断裂的拇指深深刺入其中，伤口周围还挂着些许红白之物。
王凌脖子上也染满了鲜血，或许是脖子内的骨头被咬裂了些许，以至于他的声音沙哑刺耳，且怪异无比。
仅剩的右眼瞪大，早已扩散的瞳孔中映照出了王凌的染血面庞。
但与他人不同，张武眸中却没有任何对死亡的恐惧，乃至在他面部死后凝固的表情中，却给人一种解脱之感。
“你也累了么？”
王凌轻笑，随后强撑着身体站起身来。
他眼中没有怜悯，反而带着丝丝缕缕的羡慕。
噗呲~咔嚓！
失去了拇指的右手刺穿张武胸膛，折断胸骨，从中掏出了他那颗即便如此仍在微弱跳动的心脏。
“都这样了还没死，非人非鬼，也不知我们究竟是什么东西！”
王凌没有选择吃掉张武的心脏，而是在冲破体内封印后一把将之捏爆。
心脏瞬间化作点点血光，转瞬融入到了王凌体内。
与此同时，张武的尸体也泛出点点清辉，就此消散在天地之间。
王凌缓缓闭眸，一如当初吞噬卫英之后，梳理着来自张武本源中那自己未曾拥有的记忆。
……
暗红色的天穹之上，血月赤阳分别悬挂在天地两侧，映照着下方早已破碎的血色世界。
阴风席卷，将无尽血雾吹上高天，化作血色云彩，终而降下瓢泼般的血雨。
数不清的妖物游走在破碎的大地上，口中或多或少都叼着属于人族的残肢断臂。
而在那近乎无穷无尽的妖物后方天穹之上，则有着一个自天际尽头蔓延而出的庞大身影。
随着其右眼缓缓睁开，纯澈白芒洒落，伴随着破碎大地上生机重新凝聚，一头头妖物自地下钻出，汇入前方的妖物大军之中。
随后，祂左眼无声闭合，恐怖的湮灭之力化作涟漪扩散开来，所过之处，一切尽皆化为虚无，被其肆意吞噬。
而在这片破碎大地上的人族，则是尽皆一脸死灰，双眸乌光的看着那湮灭涟漪扩散而来，宛若行尸走肉般等待着毁灭……
但也就在这群行尸走肉之中，却有着一个双眸熠熠生辉的老者逆势而上，冲破天穹。
老者目眦欲裂，仰天长啸。
“烛九阴！吾今日献祭此界残存本源，众生之怨，破碎躯壳，诅咒你生生世世不得所求！”
在那充斥着无尽绝望的嘶吼声中，那残破的世界终在烛九阴的黑白双眸之下彻底湮灭。
然而破碎世界所残存的本源，却在最终关头化作三道流光遁入虚空。
未能得偿所愿的烛九阴亦在怒吼声中冲破世界，开始疯狂追击。
不曾想一游荡在虚空之中的英武男子因缘际会之下偶遇三道流光，将其摄入手中却化作三个婴孩。
烛九阴追至，以其绝巅威势震碎虚空，重创男子。
激战过后，烛九阴受创退去，男子亦打破虚空重回人间。
……
“孩子，本欲让你随我之姓，忘却过去种种，做一寻常百姓。”
“不成想你自名王凌，恐日后命途多舛，然世道总有不公，只求你……莫要忘却本心！”
待到拿回一切失去的记忆，重新睁开双眼，王凌方才回想起曾经父亲轻揉自己脑袋时眸中那满溢的宠溺与心疼。
心中生出阵阵刺痛，却再没了任何流泪的冲动。
他抬头看着漫天繁星，心怀希冀的找寻着属于父亲的那颗星。
“父亲……”
王凌缓缓开口，眸中早已盛满悲伤，然脸上却有和煦笑容浮现。
“你或许有所不知，我心中早已没了过往执念，但有些事，却不得不做，有些仇……也不得不报！”
待到张武尸身彻底消散，王凌亦随之转身迈步走向武城外围某处区域。
原本环绕身周的气息尽皆内敛，体内修为亦在无声中进行着未知的变化。
自原地消失的瞬间，王凌摆脱了王级桎梏，踏入了那与帝级完全不同的领域。
王凌来到了武城外围处于某个胡同深处的小院门前站定。
然而不等他伸手敲门，便见小院大门无声打开。
随后就见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缓缓映入眼帘，在他身后，则还有着大群鸡鸭鹅乖乖的卧在各自圈中。
一片寂静的院内，却有着数百双眼睛尽皆小心翼翼的看着王凌。
老人对王凌双手抱拳，微微稽首，语气真挚的说道。
“小老儿见过人族英雄！”
王凌摇头，转而看向老人背后挂在墙上的铜锣。
“我从来都不是什么英雄，只是一只在命运长河中苦苦挣扎而无力上岸的鬼！”
老人闻言缓缓起身，直视王凌双眸，含笑开口。
“不知大人此番因何事前来？”
王凌稍稍沉吟片刻，然后方才不急不缓的开口说道。
“当年讹兽意图布下七煞破灵阵接引灵界降临，途中先后找到了城灵之魂，逆生之骨与祸乱之源，但不死之血却从头到尾都不曾出现！”
“今日来此，只为求取一滴不死之血，助我接引烛九阴成功下界！”
闻言，老人眼神不由一滞，随后却在眸中浮现出一抹苦涩的同时缓缓转身，来到正堂门前的板凳旁缓缓坐下。
“真要如此？”
“必然如此！”
老人叹气，有些局促的看着自己宛若枯枝般的双手。
“可否告知你是如何发现我的？”
“当年荥城受讹兽祸乱，无论山下镇灵司，亦或山上清风观，皆有灵者出手！”
“当日一打更老人突然现身，为发狂平民稳住心神，其手法诡谲，疑似传自上古……”
闻听此言，老人不由苦笑摇头。
“终日小心翼翼，不成想还是惊动了令主大人！”
说话间，他却面露坦然，微微闭眼。
“既如此，还请令主大人下手快些，毕竟活得久了，反而怕痛！”
王凌不言，只伸手向前探出，在抽回同时转身便走，掌心已然多出了滴晶莹剔透的鲜血。
“咳咳……”
老人发出阵阵轻咳，再度看向王凌逐渐远去的背影，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
“现在的你……究竟是谁？”
王凌脚步微顿，旋即向前一步迈出，就此消失无踪，只留一言飘然落地。
“我，只是王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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