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日头渐渐西落，王凌仍旧没有动弹的意思。
收音机不断发出的让人心神烦躁的滋啦声，一时间好似变成了世界上唯一的声音。
但对此王凌还是没有任何反应，他只是静静的望着胡同对面的街道。
横公鱼大闹一场之后，原本居民就不多的这片地方显得更加清冷，摆摊的大爷大妈跑了，买菜的大叔大婶自然也不见了。
“咳咳……”王凌突然捂嘴轻咳两声，待到停下，手心已然多出了一抹鲜红的血。
感受着身体各处传来的阵阵痛楚，又抬手按了下之前肋骨断掉的部位，王凌若有所思。
现在看来，那块令牌也并非无所不能，对伤势的恢复效果也是有限的。
可以让致命伤变得不那么致命，却无法做到完全恢复。
比如他的两肋，断掉的骨头虽然长了出来，但仍能清晰感到其中的脆弱。
现在别说是让他再来一场之前的战斗，恐怕就是稍微剧烈点的运动都承受不住。
终于，王凌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转身走进了小院。
十分钟后，挂在破木门上的二十瓦灯泡闪了几下，最终还是顽强的亮了起来，洒下了一片昏黄的灯光，引来了一群小小的飞虫。
王凌又端着泡好的桶装泡面重新来到门前，在门槛上放上一个软垫，这才再次坐下，望着胡同对面的昏暗街道，一边发呆，一边吃面……
一阵脚步声有些突兀的响起，然后就有一个还算高大的身影走了过来。
“呦！吃饭呐！刚好我也饿了，还有面没，给我也来一桶。”
陈仲笑着走来，非常自来熟的说道。
王凌慢慢抬头，双目无神的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陈仲，眼中出现了瞬间的茫然。
未被灯光照到笼罩在阴影中的脸上有个微弱的红点，伴随着陈仲的每次吸气，红点都会明亮几分，然后就会从陈仲嘴里喷出一道青色的烟雾。
很好的藏起眼底那点淡淡的落寞，王凌不急不缓的开口说道。
“一桶泡面五块，我要从两公里外的的超市带回来，所以运费五毛，热水需要再加一块，还有手工费……”
话没说完，陈仲就大手一挥打断了他，叼着烟拿出一张十块的纸币放在王凌眼前，脸上还带着一副叼叼的表情。
“来一桶，再给我加个肠，来个蛋！”
王凌不由得多看了陈仲一眼，默默接过那十块钱，把手中的泡面放在一旁，然后起身走进了小院。
又十分钟后，昏黄的灯光下吃面的身影变成了两个，而在两人的屁股下面，则各有一个软垫。
“咕噜噜……”陈仲美美的喝了口面汤，又打了声饱嗝，然后这才一脸满足的抬头看向了高空闪烁着微光的星星。
“上次那条闹事的鱼杀了四个人，紧接着权城三个比较有名的富豪又突然被杀，其中有酒店老板吴成德，地产商谢家豪，以及承包商马建邦，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刚出狱的犯人。”
陈仲也不看王凌的反应，只是自顾自的说着：“这四个人的死状都很惨，也很像，分别都被挖走了不同部位的内脏，而马建邦刚好就死在了距离吴神住处不远的树林里。”
“经过我们的后续调查，发现那个树林几乎就是吴神回家的必经之路，而刚好也就在马建邦被杀当晚，吴神住的那个小楼就出了场震惊全网的飞天车祸！”
说到这里，陈仲好似随意的转头看向王凌，“那个凶手，应该就是你们负责处理的妖怪吧？吴神住的地方变成那样，应该也是你们之间的战斗所造成的吧？”
面对陈仲的问题，王凌沉默了片刻，好像是在考虑要不要说。
但还不等他开口，陈仲这边就又笑着说了起来。
“你不说也没关系，我都知道的，像你们这种应对异常事物的特殊人员也都有很多限制，但就算这样，我还是要谢谢你们！”
陈仲深吸了口气，连带着把嘴边的烟也给抽得只剩烟蒂，然后这才长长的吁了口气。
“你是不知道！被你们两个处理掉的妖怪可不是只杀了他们四个，加上省会荥城，我们旁边的兰城和丰城，加起来一共都死了近九十人了！”
“虽然这些人几乎全部都是劣迹斑斑的人渣，其中甚至大部分在我们系统里还有备案，但就算那些人再怎么烂，一下死这么多，我们身上的压力也很大啊！”
“你都不知道，当我知道那个杀人狂出现在权城的时候，我特么差点直接撂挑子走人了，不过现在一想得亏我当时没有跑路，哈哈……”
陈仲大笑着用力拍了拍王凌的肩膀，但紧接着却又突然贴到他身边，双眼放光，贼兮兮的小声说道。
“话说……要不你就偷偷告诉我这次是啥东西呗？我把那片的地都给翻了也没找到一点痕迹，凭咱们的关系，你就透露一点，就一点好不好？”
王凌看着面前就像好奇宝宝一样的陈仲，嘴唇终于还是动了动。
“你不知道……好奇心真的会害死猫吗？”
“……”
陈仲嘴角微微抽搐，但紧接着便又立刻拿出一张崭新的红票子递到王凌面前。
“说不说？”
看到票子，王凌顿时眼前一亮。
他好像欠了自己哥哥挺多钱的，毕竟这八年来，每年卡里收到的钱都相当可观。
唔……还有生活费，陈婆没死的时候还不知道，直到陈婆死了他才知道原来泡面加火腿肠那么贵，还有那些不同口味，不同种类的更贵！
王凌突然发现就算镇灵使那边给他每杀一只妖怪一万块的价格，他现在好像还是很穷……而且他还在负债！
于是王凌选择了向现实低头，他默默的伸手捏住了陈仲手中票子的另一端。
拽了一下，没拽动……
王凌又抬头看向陈仲，也不说话，只是清澈的眸中升起了些许不解。
对上王凌如此单纯的眼神，陈仲纵使心中万般不舍，还是咬牙松开了手。
这孩子，咋就这么实诚呢？
王凌眼中染上一抹淡淡的欣喜，小心的把票子折好，放进裤兜，又轻轻的拍了拍，最后这才开了口。
“杀人的是两只鬼，我查了哥哥留下的古书，那只跑的快的和尚好像叫疾行鬼，另外那只力气大的叫大力鬼，都是来自地狱的恶鬼之一。”
为了让陈仲感觉钱花的值，王凌还贴心的解释了一下。
陈仲人麻了！
这还是他认识的世界吗？会变形的鱼就不说了，特么现在怎么连鬼都蹦出来了？
一时间，他只感觉自己的世界观正在不断的破碎，重组……然后变成了四不像。
“呵呵……”陈仲干笑两声，双目无神的转身向胡同外走去，但刚走两步就又转过头来看向王凌。
“忘了跟你说，权城这边好像又有什么鬼东西蹦出来了，我们今天接到报案，有两名被害人的死因诡异，就是死者明明没有受到任何伤害，但他们的脑子却被抽干了。”
说完，陈仲还有些歉意的看了王凌一眼。
“如果有什么线索的话，就辛苦你们尽快行动吧，我知道你们也可能会遇到危险，但这次的死者……都是很无辜的普通人。”
陈仲走了，王凌却仍旧坐在门槛上发呆。
头顶的灯泡在微风中轻轻晃动，连带着地面上王凌的影子也微微摇晃起来。
恍惚间，就像是一个摇头晃脑的调皮少年。
陈仲走后，王凌独自一人坐在门槛上又发呆了好久。
直到黑夜彻底降临，除去头顶灯泡照亮的狭小院门，周遭已然伸手不见五指的时候，王凌这才缓缓起身，收起两个软垫，再转身关门。
吃脑子？
打僵尸？
那不是植物的事儿吗？
跟他有啥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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