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见她的目光一直落在他的手上，他收回了手，语气淡淡的，“我送你回去吧。”
又这么疏离，明明刚刚他还在关心她的，她明明感受到了，他也喜欢她的，可是……
“包子豪。”
这是她第一次这么郑重的喊他。
包子豪愣了愣，看着她的神色，他仓惶移开了目光，他好像知道她要说什么了。
他慌忙开口打断，不给她说话的机会，“走吧，太晚了不安全，我送你回去。”
他拉着她的手。
郑涵梅使劲儿一抽，把手抽了回来，她说：“我喜欢你。”
包子豪愣住了，他呆呆的看着她，耳边只有那句，我喜欢你，跟呼呼而过的风声。
时间好像静止了，那少女站在他面前，一脸严肃的说，“我喜欢你。”
风声疏狂，月明星稀。
那少女在他的注视下，缓缓朝他靠近，她说：“我喜欢你，很久，很久了。”
她拉住他的手，“你，能不能不要再躲着我了？”
手上那温润的触感传来，包子豪猛然回过神来，一把将手抽了回来，他移开目光，声音里带着笑意。
“看你，醉了吧？这酒吧就不是你这乖乖学生该来的地方，就闻了闻酒味，竟然就醉了，走吧，我送你。”
郑涵梅定定的看着他，“我没醉。”
少年始终不敢直视。
她说：“是不是只要我不是乖乖学生了，你就不躲我了？”
“是不是只要我学会了喝酒了，你就不再躲我了？”
包子豪垂在大腿两侧的手一寸一寸收紧，他说：“我没躲你。”
郑涵梅转身朝着酒吧里面冲了进去，拿起一瓶酒，便往外跑。
包子豪慢了一步，他进来时，她已经拿着一瓶酒出来了。
“你干什么？把酒给我。”
“不。”
少年往前一步，她便退一步，酒还没开，她目光落在了墙壁上，她抬手，往墙上轻轻一撞。
“啪”的一声，瓶嘴应声而碎。
“是不是只要我不是乖乖学生了，你就不躲我了？”
包子豪往前一步，“梅梅，我没躲你。”
郑涵梅看着他，“真的？”
“真的。”包子豪重重的点了点头。
“我没躲你，真的，你还不信我吗？这么多年，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了？”
他慢慢朝着她走近，“来，你把酒瓶给我，我送你回家。”
郑涵梅没说话，她举起酒瓶，咕咚咕咚的喝了几大口。
瓶口是碎的，她没对着喝，手高高举起，一部分酒喝了进去，一部分洒在了脸上，顺着唇角、下巴、纤细的脖子，最后缓缓滑入衣服里。
她一边喝一边呛，泪花在眼眶里打转。
包子豪上前，一把夺过那瓶酒，他没有责骂，也没有过多的说什么，只是淡淡的一句，“我送你回去吧。”
郑涵梅彻底崩溃了，她软软的瘫坐在地上，脸颊两侧带着红晕，显然，酒的后劲儿上头了。
她坐在地上，仰着头看着他，泪眼婆娑的，她说，“包子豪，我能感觉得到的，明明你也喜欢我的，你为什么要躲着我？为什么要对我忽远忽近的？”
“我没有。”少年无奈叹息，他蹲下身去，将她抱起。
慢慢的往回家的方向走去，他看着前方，道路两旁的树枝太过茂密，月光细细碎碎的撒下一点，根本看不清前路。
他声音淡淡的，“我没躲着你啊。”我也喜欢你啊！
可是，你看，这前路太过昏暗，我一个人可以跌跌撞撞，但是……
他叹了口气。
你生来就在阳光下，我不能将你拖入黑暗。
郑涵梅已经彻底醉了，一个从来没喝过酒的人，半瓶酒下肚，足以让她酩酊大醉了。
可她，仍旧没有忘了此行的目的。
少女被抱着，她没察觉有何不妥，而是直勾勾的盯着他的侧脸。
少年肆意张扬，他目视着前方，眉眼桀骜，如玉的侧脸，微微颤抖着的睫毛，无一处不显示着他的精致。
操场上的风，还有那个翩然似玉的少年，成了她的整个夏天。
她眼神有些呆滞，情不自禁的抬起手来，缓缓靠近，最后落在了他的脸上。
根根纤细，圆润的手指，一下一下的摩挲着他的脸。
她眼里有着痴迷，又带着几分忧郁，她嘴唇微张，轻轻的嘟喃着：
“我真的很喜欢你啊，你为什么不信呢？”
少女的声音轻不可闻，风一吹便消散得无影无踪。
包子豪还算从容的步伐，瞬间破了防，他脚步微顿，垂眸看向怀里的少女。
她早已泪眼婆娑，眼眶通红，发现他在看她，眼泪流得更凶了。
少年轻轻叹了口气，“别哭了。”
他不开口还好，一开口，郑涵梅的泪，犹如决堤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
深夜，酒意上头的快，很容易将人的情绪都放大，无限放大。
“我不！”她瘪了瘪嘴，“我偏要哭！”
少年轻轻笑了笑，“搂紧了。”
“啊？”郑涵梅呆呆的，有点没反应过来。
“搂紧了，我要松手了。”说着，他一只手慢慢放开，吓得郑涵梅一个激灵，双手紧紧的搂住他的脖子。
“你……你过分！”她想了半天，连句骂人的词都没想到。
少年低低的笑着，这人还真是，连骂人都不会。
他抬起手来，替她擦眼泪。
哪知，少女直接将头扭到一边，不让他擦。
包子豪的手就这样，僵在了半空中，看她委实不愿，便也就作罢了。
他抱着她，继续往前走，少女低低的抽泣声传来，他再次开口道：“你别哭了，我真没有躲着你。”
“你有！你总是若近若离，忽冷忽热的，你是不是讨厌我？”少女带着哭腔的声音传入耳中，包子豪眸子暗了暗。
他说：“没有讨厌你。”
“不讨厌？那就是喜欢了？”郑涵梅的声音带着几分惊喜，她搂着他，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生怕错漏了什么。
他不敢去看她的眼神，少年错开目光，声音淡淡道：“我给不了你未来。”
“什么？”
风声呼啸，她只听到了断断续续的几个字。
我……给……你……来？
包子豪摇了摇头，“梅梅，你看，这条路是不是很黑？”
他意有所指。
郑涵梅够着头看了一眼，随后点了点头，“是挺黑的。”
包子豪目光平静，还不待他开口，就听到那少女道：“黑是黑了点，但是有月光啊！”
包子豪抬头，“若是连月光都被挡了呢？”
“嗯？”她皱着眉抬头看了一眼，确实没看到月亮，“挡了就挡了吧，幸好有你陪我！”
包子豪身体一震，低头看着她，“你，不怕吗？”
“怕。”她小声道：“但是有你在啊！”
只要有你在，我不怕。
“可是我怕，”他低喃道：“梅梅，我生来就身处黑暗，你不一样，你长在阳光下……”
“放屁！”
郑涵梅出言打断他。
“没有谁生来就身处黑暗，你若是真在黑暗中，我来陪你便是，有你的地方，便有我的阳光。”
“可是，梅梅……”
“没有可是，若是没了你，我才是真正身处黑暗。”
你是我的光啊，跟你在一起，又怎么会是黑暗呢？
少年定定的看着她，“我妈妈跟人跑了，我爸爸死了，家里只有奶奶了，她身体不太好，隔三差五的便要去检查，家里还欠了一屁股债，梅梅，我不能让你跟着我吃苦，你生来便是高山，你应傲视群雄，一览众山小，不该……”
他顿了顿，那句放手的话却是如何都说不出口。
郑涵梅搂着他的脖子，身体猛的直起，“啵”的一声，她重重的亲在了他的脸颊上。
少年愣住了。
郑涵梅道：“你不只是有奶奶，你还有我，而且，你又怎知我就是那高山？即使我是高山，也不见得我就想一览众山小。”
“包包，我没出息，我只是那潺潺流水，哪里低洼我到哪里，哪里阴凉我便停在哪里。所以，你若是身处黑暗，我便陪你共渡黑暗。”
“我不怕的，所以你别推开我好不好？”
少女的声音带着几分祈求，她抱着他脖子的手逐渐收紧。
包子豪没说话，郑涵梅也没催。
黑暗的尽头，终将迎来光明。
寒月清冷，月色如水撒满大地。
他走了许久，许久。
久到郑涵梅都快要睡着了，她突然听到，少年低低的应了一声“好。”
“你答应了？”少女惊呼道。
看她如此雀跃，包子豪挑了挑眉，故意逗她，“你听错了。”
“你明明就是答应了，我都听到了！”她抱着他的脖子，不依的前后摇了摇。
“不，你听错了。”
大约是酒壮怂人胆，少女恶狠狠道：“你就是答应了！我都听到了！你再说一句不是，我咬你！”
说完龇着一口小白牙，恶狠狠的朝着他龇了一声。
“你咬一个试试？你咬了我就把你丢在这里！”
“试试就试试！”她轻哼一声。
将头埋在他的肩膀上。
头左右来回磨蹭着。
包子豪身体一僵，嘴角抽了抽，“你在干嘛？”
少女闻言抬起头来，双眼迷茫，面如桃花，“擦鼻涕啊。”
她理直气壮道。
包子豪无奈一笑，摇了摇头，“你把鼻涕……擦我衣服上？”
“不然嘞？我没带纸。”她撅着嘴道。
包子豪：“我带了。”
“哦。”她淡淡的哦了一声，随后道：“我不要！”
包子豪：“……”
“学校回不去了，你家在哪儿？我送你回去。”
“不！”郑涵梅听到回家，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回，回去会被打断腿的！”
“噗……哈哈哈哈，你还知道怕啊？刚刚那天不怕地不怕的劲儿呢？”
少年轻笑出声，胸膛微微震动着。
郑涵梅歪着脑袋，一脸好奇，抬起手便覆在了他的胸口。
包子豪垂眸看了她一眼，眸光覆上了水雾，“郑涵梅同学，你手放哪里呢？”
“胸口啊！”她仰着头。
说着还五指成抓，轻轻的捏了捏。
少年身体紧绷，“你这是占我便宜呢？你难道不知道男人的便宜是不能随便占的？”
“我就占了！哼！”她轻哼一声，“你都是我男朋友了，我摸摸怎么了？”
“摸摸怎么了？”少女媚眼如丝，说话时眉眼鲜活灵动得有些过分。
包子豪：“……”
他竟无言以对！
不过……他唇角勾了勾，有点期待明天她醒来后的表情呢。
“宝宝。”郑涵梅将头埋在他的颈窝上，声音低低的传来。
“嗯？”包子豪看向她，步伐都放轻了许多。
“我饿了。”
包子豪：“……”
酝酿了那么久，他还以为她要说什么呢，结果……
“你没吃饭？”
“嗯～”她头埋在他颈窝里轻轻的摇了摇，声音软软糯糯的，尾音拉长。
“一放学我就来找你了，这地方真难找，我走了好久，脚都疼死了。”
郑涵梅家有点小钱，她又是家里唯一的女孩子，自然是娇养着长大的。
再加上她身体不好，在家里自然是千娇百宠的。
唯一一次叛逆还是那次逃课，然后遇上了包子豪。
少年帮她补课，陪她锻炼，她的身体才渐渐好了一些。
从来没走过这么远的路，此时多走了一会儿，便感觉到了不适。
“一会儿回去用热水泡一泡便好了，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怽姐告诉我的。”她轻声道。
“难怪刚刚她跟在你后面。”包子豪道。
“嗯？”她睁大了眼睛，“怽姐来了？”
“嗯。”包子豪应了一声，“估计是不放心你一个人来。”
说着他低头看着她，“下次别来了，这种地方你也看到了，乱七八糟的。”
“哦。”她淡淡的应了一声，随后将脑袋继续埋在他胸前。
一听她这敷衍的回答，包子豪就知道，她没听进去，“我说真的，你别来了，你要找我可以给我发信息的。”
“我不，我要跟你一起！”少女摇摇头，不依。
包子豪：“啧！你见过谁家男朋友兼职还带上女朋友的？”
她搂着他脖子的手渐渐收紧，脑袋在他胸前蹭了蹭，许是困了嗓音又娇又哑，她眼睛紧闭，笑着说道：“我家的啊！你有意见？”
少年轻笑出声，“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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