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聊中，一个颓靡的身影走进教室。
男孩整个人无精打采的，佝偻着身影，似是有说不完的委屈。
“谭志远？”谭明的余光扫到他，有些惊讶，“你是有什么事吗？”
“谭老师，我，我可能要去一班了？”
谭明的神情一滞，“你父母的意思？”
“嗯，我妈现在就在教导处。”
谭明没有立即接话，他们班这次的成绩还算不错，莫说谭志远，再往后的棠冬，田晶晶她们两个也是可以进一班的。
谭明先前问了她们的意思，两个女孩并不想转班，所以他也没怎么在意，至于谭志远……
他其实有过预想，毕竟他的想法在他的家里并不重要。
现在的情况，倒是显得正常。
可现在……
谭明最终张口，“你想去一班吗？”
父母和老师，除非涉及到原则性问题，学校方面的做法基本上都是以安抚学生家长为主。
“我……”谭志远张了张嘴，最终并没有说出话来。
被追赶的汪旭早早的站在谭明的身旁，隔着谭明，刘忻也不好动作，所以后面的时间倒显得和平。
见谭志远这样，汪旭两步上前揽过他的肩膀。
“别苦着个脸啊，老班问你你就说，他又不吃人，有什么可怕的？”
一学期的相处，谭志远家里的事情自然不是什么秘密。
“老班不吃人，他爸妈吃人啊。”
棠冬撇了撇嘴直接口无遮拦，谭明连忙瞪了她一眼，递给汪旭一个眼色。
大男孩心领神会，退了两步站在门边四处张望了一下，似乎是看见了什么人，向着对方挥了挥手。
“你过来！怕什么？老班又不吃人！！”
谭明一脸的无语，怎么又搞我吃不吃人？
“谁啊！！”谭明问了一声。
汪旭转过头笑了笑，“没什么，找到一个顶班的。”
说完，他又对着门外喊了一声，“你不过来我叫了啊？！”
“……”
讲台边的学生的一脸的无语，棠冬连忙凑了上去，“到底是谁啊？”
一探头，一个有些圆滚滚的脸出现在面前，吓得她差点蹦起来。
“我去，你在这儿干嘛？进来啊！！”
谭明心里痒痒的，但也不好起身，眼前大男孩的事情还没有解决呢。
“你在这儿待着，帮忙盯个人……”
后面的谭明听不清，但应该是他让汪旭做的事情。
棠冬退了回来，谭明张口询问，“谁啊？”
“庞勋，那张大脸吓我一跳。”
“别管他。”谭明心中有火，很小，但绝对能伤人，“汪旭你回来，让庞勋在那看着就行。”
“哦哦！！”
三作两步，汪旭直接蹦上讲台，然后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谭明看向棠冬，“背后说人坏话不好。”
棠冬缩了缩脑袋认错，哪知又听到谭明说道：“最起码注意场合，还有别被人抓到。”
小丫头古灵精怪的一笑，摆出一张鬼脸。
“知道了！！”
谭明其实也想教育一下她，但对那两个人……真的很难说好话。
注意力又回到谭志远的身上，他依然微微驼着背，缩着自己的脑袋。
“谭志远，你告诉老师，你想不想去一班？”
谭志远依旧不说话，汪旭在一旁干着急，“老班你别逼他，摊上这样的父母，他还活着就很不容易了。”
汪旭的嘴更是不饶人，谭明干咳两声，“注意点影响，别张嘴就给我胡咧咧。”
目光再次落到谭志远的身上，谭明微微叹气，有些认同起汪旭的话，这孩子是真的不容易。
“唉，谭志远，既是你父母的意思，那你就先转去一班，你放心，哪怕你在一班，老师还是能帮助你的。”
“我不敢说有多大的把握，但老师不会放弃你。”
“我不是这个意思……”谭志远终于说话，只不过声音很低很低，“我就是来和老师您道个别，我……”
“这是什么话？你又不是转校，去一班就去一班呗，这里不仅是我，还有这些同学，你想见谁来咱们班，又或者我们去看你，怎么说能道别呢？”
“可我父母他们……”
谭明听明白了其中的意思，自己的努力在他父母那里留下了不好的印象，这是让孩子和自己划清界限来了。
“你父母？你那爸妈又不可能一直在学校守着你，只要你愿意，他们还能把你捆在一班？”
汪旭有点受不了谭志远这样，大男生的扭扭捏捏像个女孩子。
但想到他的父母，又不好去多说什么，要是他是谭志远，恐怕不会比这个家伙强多少。
三个女生眼神凌厉，和汪旭相比，她们更加的感性。
谭明也毫不在意，甚至隐隐认同，话糙理不糙，汪旭有点像他的嘴替。
不过明面上他是个老师，可不能由着学生胡来，犹豫一番，赶走了围观的四人，谭明独留下谭志远说话。
“诶，你们说老班会和那家伙说些什么？”
人虽然走了，但心还是留在了这边，汪旭刚在角落坐下，就压低了声音和三个女孩问道。
“还能说什么？安慰和鼓励呗。”棠冬算是这些人里心直口快的，“老班的话都说烂了，基本上没什么作用。”
“那也没办法，他身为老师能做什么？”刘忻也忍不住吐槽，“教书育人？他爸妈都把他带偏了，老班总不能动手吧？”
“过不了他爸妈那关，谭志远根本没救。”
田晶晶看向讲台，“也幸亏谭志远不笨，要不然谁知道他父母会做什么？”
“聪明了才不好。”棠冬摇了摇头，“你看看他现在的样子，只是读书就成了这样，哪怕他以后真的上了大学，八成概率高分低能。”
“读书读傻了吗？”汪旭添了一嘴，“我倒是不担心这个，谭志远应该不会眼高于顶，我觉得他这里可能会出问题。”
汪旭指了指自己的心窝，“我都有点担心，高考之后他会爬上某一个高楼，然后进行一个信仰……唉，这话应该严肃点，但我真的害怕他跳楼，这些年又不是没有过。”
“一个孩子，从小被压迫，心理出问题的话，他可能不会做什么证明自己，极大的可能是在全家高兴的那一天，给他们最狠的报复，哪怕代价是自己的性命。”
几人沉默了，汪旭的话是真的有道理，谭志远的这个性子的确内向软弱，但这样的人心里只要发狠，那最终的结果只会更惊人。
几个孩子用一种老气横秋的语气说着自己内心的想法，声音很低，但却逃不过谭明耳朵。
他其实也很担心这个，可还是那句话，身为老师，他又能做些什么？
报警吗？这也算不上家暴吧？如果逼急那两人，最后的结果呢？这谁又能说得清？
他其实也很无力，发自内心的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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