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歌回到了万道宫，却没有找到谭小清。
夏喜春一直躲着夜歌，还是被夜歌找到。
“她走了？”夜歌早有预料地问道。
“嗯。”夏喜春低声回应道。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有没有问题，毕竟她也没有及时通知夜歌这件事情。
“哪个方向？”
“东南。”
夜歌立刻向着东南的方向追去。
“应该能追上吧！”夏喜春看着夜歌的背影，心有希冀地说道。
夏喜春将叶晚舟赠予了谭小清，谭小清前进的速度并不慢，只是跟夜歌的速度相比还是差了一大截。加上夜歌那强大的感知能力，就算谭小清有意躲避，也躲不开的。
夜歌还是出现在了谭小清面前。
“你来了。”对于夜歌的出现，谭小清并没有过于意外。
“未经允许，擅自离开，属于叛逃。”
“嗯。”谭小清低声应着，脸上保持着淡淡的微笑。
幼稚的玩笑还是掩饰不住现实的残酷。
这场游戏，谭小清残忍地将其结束了。
现在，谭小清不会再称夜歌为天下第一长官了。
“去哪？”
“求死谷。”谭小清平静地说道。
夜歌都不知道求死谷是否真的存在，就算是真的存在也无人知道在哪。原本这只是一个虚无缥缈的希望，现在却成了谭小清唯一的希望。
夜歌没有办法回答谭小清，因为求死谷是他说的，他现在不能连这一点都否定。
实际上，谭小清能活到现在本就是一个奇迹，她本身的境界太低，力量太微弱，身体完全被诅咒侵蚀，按照这种情况，只有两种结果：要么魔化，要么死亡。
纵使有“锻体术”跟“思无邪”去平衡魔气跟元气，也无法达到夜歌那样的效果。一方面是夜歌本身的体质，一方面也是因为谭小清的修行天赋没有那么高。
不论谁来看，都是个死局。
唯有缥缈的传说，才有破局的可能。
“你也有你需要去做的事，不必担心我。”谭小清平静地说道。“你说过，我们是共同对抗死亡的战友，我也不会比你弱太多的。”
夜歌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看着谭小清那苍白的脸。曾经，这也是一张洋溢着无限活力与希望的脸，此时却变得如此苍白。
“还不走吗？我要走了。”谭小清说道。
“真的要走吗？”夜歌忍不住再次问道。
“不然呢？”谭小清坦然地说道。
夜歌有着僵硬地点了点头，说道:“小心些。”
谭小清转过了身，向着远方走去。
夜歌站在原地，望着谭小清的背影，情绪略微有些复杂。
在走出很远之后，不知是被什么东西绊到，还是体力不支，谭小清的身体晃了一下。夜歌想上前去扶住对方，想了想后又收回了迈出的脚步。
又该以什么理由去强留谭小清呢？
玉昆仑里的所有人，包括夜歌，都没有办法治好谭小清。
又该以什么身份去强留谭小清呢？
战友本就应该尊重战友的选择，相信战友。
更何况，谭小清本身就不希望夜歌再追上来。
谭小清的身影已经缩成了一个点，跟周围的景物模糊到了一起。不过，这样的距离，夜歌依旧可以瞬息到达，他却没有向前的理由。
看着谭小清消失，夜歌的心中有些怅然。
在这样的大乱世，生离死别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而对夜歌来说，他更是孤独地一个人前行。认识的人越多，跟越多的人有关系，以后就会有更多的生离死别。
哪怕夜歌现在已经天下无敌，他的力量也还不足以改变这一切，他依旧都救不了谭小清。他甚至都没有多余的时间去帮助谭小清，只能没有选择地同意谭小清的决定。
追到这里，再见谭小清一面，这样简单地告别，已是最好的结果。
失神了许久，夜歌转身，离开。
不能停顿。
不能回头。
只能向前走。
谭小清一个人走在这片天地间，神情逐渐由坚定转成落寞。
手臂上已经满是恐怖的鳞片，就算将其揭下去，后面也会再长出来。没有哪一个女子愿意被他人看到这幅样子。
倘若一定要死，那就死在一个无人知晓的地方吧。
疼痛。
疼痛让谭小清不得不停下来，她找了块石头缓缓地坐了下来，疼痛让她的视野都变得不稳定起来。
毫无疑问，谭小清是一个战士，是一个不逊色于任何人的战士。她有着无比坚定的意志，为了自己心中的目标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她也确实做到了别人不能做到的事。
可是，除了这些呢？
跟夜歌只是共同对抗死亡的战友吗？
谭小清不是没有想过这件事情，只是她一想就会制止住自己的想法。她清楚地知道，那不是自己该想的事情。
正如谭小清说的那样，她有她的事情，夜歌也有夜歌的事情。尤其是夜歌，绝不能因为任何事情停下来，天下第一都不是他的终点。
事实上，这个世上的绝大多数人都清楚正确的道路是什么，可是极少有人会选择正确的道路，因为那样的道路实在是太辛苦了。
谭小清选了正确的道路，也承受了太多的痛苦。
喘息了片刻，谭小清再次站了起来，她继续向前走去，她还要继续跟死亡做抗争。
“我不会那么轻易地死，你也不能那么轻易地死。你是天下第一，是所有人的希望，你将成为拯救世界的大英雄，你肩负的东西要比我多的多……”
谭小清的眼前浮现出了第一次见到夜歌的情景，然后便是跟夜歌有交集的一幕幕。
身上的力量正在急速地流逝，魔气从谭小清的身上逸散出来，谭小清的身体不住地摇晃了起来，步履踉跄。
与人城的相逢，关于魔气的交流，幼稚的长官与下士，昆仑山脚下的牛羊群，天真无邪的不苦，烽火戏诸侯……
与人城是起点，但这一切又与何人说？
“要是能再相见，就好了……”
砰——
无尽旷野上，有人的影子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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