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你刚才一直都知道！”
听到霍华德的话之后，纳威瞪大了眼睛。
霍华德：“我的小英雄，你把自己想得太聪明了，你的这些小把戏只对愿意包容你的人有用。”
“谁要你的包容？！”纳威没好气地反驳回去，不过随后他就意识到自己或许不该说这句话，于是语气稍微温和了一点问道：
“那我该怎么做？”
“你问我？”霍华德挑了挑眉毛道：“这个问题我还希望能从你身上得到答案呢！”
说完霍华德往后靠在了栏杆上，一副“看你表演”的样子。
纳威看着自己手中的食物，又看向那些伸手向自己乞怜的犯人，他知道霍华德没有说错。
那些离他最近的犯人拿到了全部的食物，而稍微离远一些的犯人，即便他把食物抛到对方可以够到的地方，也经常被别的距离更近的犯人抢走。
首先纳威想到的是交流，于是他试着对除了很多以外距离他最近也是在第一轮分发食物中得到了一根完整的香肠的那位犯人说：
“嘿！嘿！你能听懂我说的话吗？”
那名犯人连连点头，他的头发散落在脸的两侧。蓬松而干枯，整张脸完全藏在了头发构成的阴影中。
“嘿！你听着！你已经吃的够多了，而其他人却什么都没吃到，待会我把吃的给你，你代替我分给他们可以不？”
犯人连声应答，更加急切地对着纳威伸手讨要食物。
出于谨慎，首先纳威只给了他一小块饼干，而犯人拿到饼干之后，也的确分给了更远的犯人，如此几次之后，纳威觉得他稍微可以信任了，于是给他掰了半块面包。
但是这一次，这名犯人却把半块面包全都塞进了自己嘴里。
“喂！”纳威急了：“我们说好的！你不能这样！”
而吞掉半块面包之后，犯人瞥了纳威一眼，虽然他整张脸都藏在了阴影中，但是不知道为何，纳威还是打了个寒颤。
而骗到半块面包之后，这名犯人似乎终于是吃饱了，他伸了个懒腰，躺回了自己的破窝中，无论纳威再怎么喊怎么叫都不答应。
“他！！”于是诉求无门的纳威只能指着这名犯人对霍华德说：“他怎么可以这样啊！”
“他也是人。”霍华德说：“你刚才就没有把他当人，而是当成了一个机器，你认为他是愚昧的盲从的，你认为前几次得到的是你想要的结果，就总能得到你想要的结果，但是你忽略了人的狡猾，人是会伪装的。”
“可是……”纳威依旧不理解：“可是他这样做，下次再有吃的我就肯定不会分给他了啊，他这样做对自己又有什么好处呢？”
“纳威少爷，你以为自己能在这里待多久？”霍华德说：“也许下一秒，也许等不到下次送餐，你我就会被转移到其他地方，他们肯定也明白这点，那当然就要抓住一切机会能多吃点就多吃点……”
听到霍华德的解释纳威眼中的困惑稍微少了一些，这么看来这个犯人的行为虽然很让人气愤，但并不是不可理喻。
“而且……”霍华德又说：“就算有下次送餐，你还想分发食物的话，必然要经过他的手上，就算你直接扔给别的犯人他也有机会抢过来。所以就算有下次，你要是分发食物的话，他依然是吃的最多的哪个，你要是下次不分食物了，他就永远成为吃的最多的那个了，只要吃到抢到的比别的犯人多，远比别的犯人多，他就会认为自己是赚的，哪怕最终的结果是大家都没得吃。”
于是纳威眼中的困惑转为了震惊，如果说刚才这个犯人的内在逻辑还只是损人利己的话，现在这个犯人的逻辑就是损人也不利己了。
“你又是怎么知道他是这样想的？”纳威问。
霍华德：“简单的博弈论和囚徒困境咯，而且我的故乡也有句话，叫做：不患寡而患不均。”
但是纳威却听得一头雾水：“什么博弈……什么囚徒？”
霍华德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于是纳威又扒着栏杆问刚才那个犯人：
“喂！你的想法是不是和那个家伙说的一样？”
这个犯人也没有理他。
于是纳威已经在心里认定霍华德说的是正确的了。
“他……他怎么能这样啊？”纳威陷入了深深的困惑中，他呐呐自语，既是说给自己听的也是说给霍华德听的：
“他……他被关在这里，其他的犯人也被关在这里，他们是一起吃苦的人……他们不应该互相鼓励，互相帮助互相支持吗……就像……”
“就像小说或者戏剧中的那些遭受迫害的可怜人那样？只要你拯救他们于水火他们就会跪下来对你歌功颂德？”霍华德一语点破了纳威的想法，然后问道：“比起他们，倒是你更加奇怪。你身为大贵族的孩子，你为什么要把食物分给他们？”
“我想帮他们。”纳威说：“他们太可怜了。”
“你为什么会觉得他们可怜？”霍华德又问：“如果你问亚历山德拉对这些犯人的看法，他估计会说这些人活该。”
这个问题纳威久久都无法回答，于是霍华德又换了个话题：
“那么现在，你已经知道了，他们不是你心目中的完美受害者，他们是一群可怜但又非常可恨人，无法满足你当圣人当救世主的心。你把食物分给他们，他们不会念你的好，而是希望你能永远被关在这里永远给他们分吃的，如果你出去了，他们反而会朝你吐口水咒骂你，知道了这些后，你还想帮他们吗？”
纳威沉默很久后，他端着放有食物的盘子，郑重地说：
“即便如此，我也想帮他们。”
“别对我发誓啊。”霍华德笑了：“发誓是没用的，誓言最不值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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