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的老师七点半去车站集合，姜馨玉到时，大家伙都来的差不多了。
让她意外的是，宋桂芳今天是披着头发的，眼角泛着青紫，眼睛肿着，下巴那里也有些痕迹。
似乎是察觉到她的目光，她侧了侧身子避开了，头微微垂了下去。
小林老师到了姜馨玉近前，问道：“你咋带了这么多东西？”
姜馨玉把要提着东西去看何勇的事说了说。
上车后，姜馨玉提着东西坐上了靠窗的位置，把东西都放在了脚下，旁边是女老师钟颖。
班车是大巴车，能坐不少人，此时公社的老师和干部们都坐满了。
车上老师们都在小声谈笑，窃窃私语的，姜馨玉靠着窗昏昏欲睡时，钟颖在她耳边问道：“你知不知道宋老师是怎么回事？”
姜馨玉是挺好奇，但她不想说宋桂芳的闲话。俩人一个宿舍，相处的还是可以的。
她摇摇头，压低声音说道：“我是第一回见她这样。”
她今天看到她的第一反应就是宋桂芳她男人有暴力倾向，宋老师被家暴了。
宋桂芳垂着头坐在车子最后面，离两人隔着好几排。
坐两人后头的小林老师听到两人说话，悄悄把身子探到前头去，小声用气音说道：“他男人喝了酒就打人，说她生不出儿子，你俩来学校来的晚，以前他男人还来学校打过人，宋姐直接流产了。流产过后，就再没怀上过。”
姜馨玉和钟颖不可置信的瞪大了双眼。
钟颖是去年十月份进的学校，姜馨玉是今年，宋桂芳在学校干了好几年了。
钟颖和姜馨玉都不知道宋桂芳的家里事。
姜馨玉见过宋桂芳他男人两回，一回在学校宿舍，一回在他家，他看起来还挺正常的，说话也是有谱的人，看起来不像是会打老婆的暴力狂，没想到私底下这样。
小林老师摇着头说道：“都一年多没见宋姐脸上带伤了，我还以为她男人改好了，没想到又这样了。”
坐在小林老师旁边的钟颖的丈夫吴健摇头说道：“她男人和她婆家都想要儿子，她又不能生了，以后估计还难着呢。”
钟颖看向吴健，“以前你咋没给我说过这些？”
吴健顿了顿，随后撇撇嘴说道：“你们女人天天就会传闲话，这有什么好说的？”
钟颖不服，“那你别凑过来说啊！”
一行人说着闲话，班车很快就到了县上，就停在了县里高中大门外。
县里的学校有守门的，姜馨玉把东西放到了门卫那，拿着本子和笔与众位老师们一起去了县高中的大教室。
今天不止红旗公社初高中的老师来了，还有其它公社的老师，教室里都坐满了，人可不少。
这些年虽然不太安稳，但对教师进行思想改造、提高教师的思想政治觉悟的教育却一直没有停止。
县上和城里的教师什么情况姜馨玉不了解，反正公社的老师寒暑假有进修培训，完成“加强教员轮训和在职学习”的任务要求，有时还要干活，比如挖渠。
这次大家伙连着两天要来县里学习，上午来，下午回去，然后放农忙假，顺便过中秋了。
当了老师才知道，各种事情是一点都不少，还不如去国营饭店当服务员呢。
姜馨玉不动声色左右张望一圈，大家都聚精会神的听着，时不时拿着笔在本子上记下重要内容。
终于熬到了中午，教师们去食堂吃饭。
饭是白面馒头配大白菜，还有榨菜，味道一般般，也就是馒头越嚼越香，香中发着甜。
吃完饭还有一个半小时的时间，姜馨玉提着东西去机械厂家属院。
其它老师们也都结伴在县里逛了起来，趁今天买点东西带回去。
苗月何勇他们家里这会正在吃饭，她常年在火车上工作的二儿子何鹏飞回家了，今天这顿可在厂子里打了肉菜回来，苗月还炒了一只鸡来招呼何鹏飞的对象。
姜馨玉敲门时，里头正吃的热闹。
看到是她提着东西上门了，苗月起身招待：“小姜来了，吃了没？正好家里正吃饭，来一起吃点。”
姜馨玉叫人打过招呼后把东西递给她，“我今个儿来县里学习，我妈知道我要来，特地让我给你们带些东西，顺便看看何叔的腿恢复的怎么样了。”
“学习？学习什么，你不是高中毕业了？”
姜馨玉笑说：“我现在在公社初中当老师，是上头组织老师们到县里学习。”
何勇笑呵呵的，许是喝了些酒，黑脸中透着红，看起来精神头很不错，他声如洪钟，“当老师好啊。我的腿不碍事了，虽然落了点小毛病，但不影响什么。”
苗月拉着姜馨玉进屋，说道：“来就来，还带什么东西。”
姜馨玉接过何姗姗递过来的橘子糖，笑着说道：“我带的东西不值什么钱，红枣和白菜都是自家的，山药是我姐夫家那边的公社产的，板栗糕是我家自己做的，不值当什么。何叔身体好了就行。”
苗月又进屋拿果子招待姜馨玉。
人家在吃饭，姜馨玉也不好多待，苗月一个劲的劝她吃些，连筷子和碗都添上了，姜馨玉干脆起身：“我真在学校吃过了，下午还要去学校继续开会，趁这会儿有空，我还得去百货商店买点东西，就不耽误你们吃饭了。”
苗月把她送到筒子楼下，拍着她的手小声说道：“你回去帮我问问小陈，我们厂子里有人要二手的收音机，你问他那现在有没有货。”
“有空再来玩，可别再提东西了，下次再来，一定要在婶儿家吃饭。”
何家人真的都非常热情，姜馨玉都有些遭不住了。
苗月回到家时，家里的小娃娃已经手快的把板栗糕拆了，正捏着吃呢。
“小姜说这板栗糕是她家自己做的，味道可香甜，这花样也可好看，比厂子里的也不差什么。”何志的媳妇说道。
何勇以前是货车司机，赚过不少外快，现在他成了工厂守大门的，其它城里的货暂时是断了，挣的比以前少了不少，看着姜馨玉送的板栗糕，他的心思活泛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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