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侦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沈晏宁抬眼看过去。
进来的正是和姚法凌去自己家查看有没有被人安装了小东西的商众，只有他一个人。
这应该算是一个好信号。
年轻的菜鸟刑警快步地走过来，面容上有一些倦色，“沈副，我回来了。”
“有发现么？”
沈晏宁问道，这两天他都没有回去。
下一秒，他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问了一句，“小橘子过得怎么样？”
“我们在你家里并没有发现针孔摄像机，姚主任他们几乎是一点一点的查过了。
“如果有必要，明天姚主任会找大力哥再一起检查一次。”
商众回想了一下躲在床底，背着耳朵，眼睛瞪得很大，瞳孔溜圆的橘色小猫就不由自主地笑起来，“可能是陌生人太多了，小橘子一直躲在床底下，不出来，也不叫唤，更没有吃喝。
“不过，临走的时候，我给它换了新鲜的水。”
“非常感谢，谢谢你。”沈晏宁语气很诚恳。
“您客气了，沈副。”
商众连忙摆手，他抿了抿唇，才小声地说道，“在东林林场的时候，如果不是您，我大概已经不在了。”
“这是两回事。
“在林场的时候，那是我应该要做的。
“当时那种情况，如果不是我而是其他人，比如说刘斐，他们也都会那么做。
“我把你们带出去，也要把你们平平安安带回来。”
沈晏宁揉了揉眉心，耐心地说道。
“……”
商众一时间没有说话，他明白这个道理，就好像当初段与为挡在陈阳身前，用自己的生命保护了他一样。
但他还是会抑制不住的回想那个画面，死亡从来没有如此迫在眉睫。
他微微笑了一下，压抑住内心涌上来的恐惧，有一些羡慕地说，“可是我觉得沈副很厉害，似乎什么案子都难不倒您，而且不论在什么情况下都能保持冷静，我也希望以后成为你这样的人。”
“……”
沈晏宁看了看他，“我也并不是所有的案子都能破掉。”
商众摇了摇头，“但你会破掉的，只是时间早晚而已。”
但他察觉到对方似乎不想说这个问题，于是转移了话题。
“沈副，我听他们说郁副队被关在船上？”
“是啊。”沈晏宁平静地说道，眼睛看向地面。
商众看着对方，那双总是冷静沉着的眼睛仿佛正在透过地面看着他看不见的地方。
他在考虑要不要继续打扰对方。
一时间办公室里静的出奇，只能听见时钟滴滴答答和空调运转的些微声音。
“你也下班回家吧，别在这里加班了。”
沈晏宁却率先打破了这个沉默。
“？”商众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问，“您呢？”
“我也下班。”
沈晏宁的语气平静，让人看不出来他说的是真是假。
但他却真的开始整理东西，关闭电脑。
“刘哥呢？”商众眨了下眼睛，又问道。
“可能被大力叫去帮忙了。”
沈晏宁想了想，这个可能性很高。
“那我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忙可以帮。”
商众快步走向门口，还不等对方再说些什么，就已经拉开门，走了出去。
他在关门的时候，抬眼看向里面。
白色的炽光灯下，沈晏宁停下了整理办公桌面的手，一双眼睛又放空地看着它，但又像是透过它看着不知名的空间。
商众后知后觉地想到自己刚刚说的话似乎有些错误。
他的这个总是无坚不摧的副支队长，其实好像也不是看起来的那么没有弱点。
他也会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一个人静静地消化那些让他痛苦甚至是害怕的情绪。
商众无声地关上门，走向了图侦办公室。
于笑坤坐在郁琮的面前，将涂抹着朱红色指甲油的手指放在嘴边轻轻吹气。
空气中飘浮着水汽潮湿的味道。
烛火摇曳在他褐色的瞳孔中，星星点点的闪动。
“郁副队，我们今天该玩个什么呢？”
郁琮的脸色有些苍白，但精神还好，他懒得和对方说话，便沉默不语。
于笑坤也不在意，微微一笑。
“我在市医院做医生的时候，总觉得有一些无聊。
“你明白那种每天一睁开眼就觉得无比的期待工作，想要见到不同的病人，去分析他们不同的心里问题，那种又快乐又充满动力的感觉么？”
郁琮依旧没有说话。
却不可抑制的想到了自己刚入警队的时候，也是满怀欣喜，但后来有一段儿时间他却会觉得可怕。
因为电话或者行动的背后，都不可避免的是一出悲剧，会有人受到伤害，甚至是一个家庭或者几个家庭的悲剧。
于笑坤看了看对方的表情，接着说道，“但是，某一天，当你睁开眼睛的时候，那种感觉却突然没有了。
“会莫名其妙的感受到一种失望，你所期待的和你所接触到的完全不是一回事，就会生出一种无聊的感觉。
“我每天都像个垃圾桶一样，听着那群人吐槽一些芝麻大小的事情，又不得不保持着认真的样子，说着‘这不是你的错，都是别人的错。’这种毫无营养的废话。
“直到某一天，我发现，他们居然也还有一些用。”
郁琮看过来，黑色的眼睛里幽深一片。
“你想不想知道，我都给他们做了什么？”
于笑坤仔细的端详着自己的手，似乎对涂抹在指甲上的颜色十分满意。
“这个世界上，有太多的人容易跟着别人的思维跑了，根本没有自己的想法。
“所以，我只需要给他们一点点引导，一点点暗示，他们就能激发出来他们自己都想象不到的能量，做出他们原本不会做但却成为他们心魔的事情。
“而我只要看着就行，看着他们发疯，我就会得到快乐。
“你不觉得这样很有满足感吗？’”
郁琮眯起眼睛，面上冷若冰霜。
“郁副队，我们来玩个游戏吧，我想要看看你究竟可以坚持到什么程度。”
于笑坤微微笑起来，声音既甜美又狠毒，“希望你的精神力，能有足够的韧性，能够让我玩的久一些，没有那么快地就感觉到无聊。”
“那我们开始吧，希望沈晏宁也能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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