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弟吃了药，已经睡下了。”
老大回答。
年轻男人的伤势没有那么严重，只是寒意难以驱除。
“父亲，是不是季晟钰伤了二弟？”
老大询问。
御城里内力带寒意的，又有资格去皇子府的人只有季晟钰一个。
“此事不必追究了。”
于商摆了摆手。
“为什么？就算他是悬剑司司主，也不能随意伤人！”
老大不甘心。
“我找你来不是为了此事，于家即将面临生死存亡。”
于商也不多说，直接言明。
老大听到前一句时还撇了撇嘴，满心不甘，可听到后一句时，脸色瞬间变了。
于商不是一个夸大其词的人，如果不是真的到了生死存亡之际，于商不会那么说，也不会找他前来。
“父亲，到底发生了什么？”
老大急忙询问。
于商也不隐瞒，将一切都说给了老大听。
老大听完，神情呆愣。
事情太多太重大，他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于商也不催促，等着老大回神。
“父亲，姑姑她……”
老大停顿了一下，改了称呼。
“皇后娘娘真的会致我们于死地吗？”
“父亲和母亲都可以杀，何况是我们？”
于商很平静，他已经接受了一切。
“这些都是我们该承受的，可你们是无辜的。”
于商看着老大，郑重的开口，“今晚我会安排人，带你们离开御城。”
“不！父亲！我不走！”
老大摇头，面色一片煞白。
他们若是走了，于商要面临什么可想而知。
最重要的是，老大在于商眼中看到了决绝和死意。
“父亲！我要留下来陪您！”
老大上前，抓住于商的衣袖。
就像小时候一样，每次求于商，老大都会小心翼翼的牵起于商的衣袖。
可这一次，于商没有同意，
抬起手，狠狠打了老大一个耳光。
老大偏过了头，眼眶泛红。
他不是委屈，而是因为恐惧。
他清楚于商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们，可他害怕失去于商。
“清醒了吗？”
于商问。
于商必须打醒老大，老大也必须走。
老二受伤了，于浅悠也伤心欲绝，此时只有老大能肩负起重担。
如果老大留下了，老二和于浅悠怎么办？
于家的小辈和老弱妇孺又该怎么办？
老大沉默了。
良久后，老大点了点头，“父亲，我明白了。”
老大不傻，怎能不清楚他身上肩负的重担呢？
“你们母亲去世的早，从小便没了母亲的关爱，如今我又要强人所难。”
于商停了一下，可依旧难掩哽咽的声音，“我不是一个好父亲。”
“不，父亲，您很好。”
老大摇头。
于商对他们兄妹三人非常疼爱，虽然时常会惩戒他们，却也是因为他们犯了错。
于商只有一个妻子，没有纳妾，哪怕妻子去世了，他也没有续弦。
对于妻子，于商很忠贞。
对于孩子，于商是一个尽职尽责的好父亲。
于商尽力做到了最好，可唯独亏欠了一个人。
“如果当初我能强势一些，多关心她一些，也不至于什么也不知道，独留她一人面对那些。”
于商垂眼，情绪低落。
曾几何时，对于妹妹，于商也是发自内心疼爱的。
只是妹妹与一个落魄书生私相授受，屡教不改，伤了他的心。
以至于后来，于商忽略了那些事情。
老大抿嘴，没有说话。
于商并未提及名讳，可老大却清楚于商说的是谁。
上一辈的恩恩怨怨他没有资格评价，也不知该如何评价。
诚然，在皇后一事上，于商的沉默和忽视让他也成为了罪魁祸首之一。
可是就算于商跟着一起反抗也无用，况且于家已经付出了代价。
但老大也不能说皇后过分，换做任何一个人面对至亲之人的背叛，都会疯掉的。
“于家的未来就交给你了，为父不期望于家能再次崛起，只希望你们远离权利中心，好好的活下去。”
于商给老大整了整衣领，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儿已经长这么大了啊！”
说着，于商红了眼眶。
老大死死咬着牙，不让自己哭出来。
他明白了于商的选择，但他无力阻止。
“父亲……一定要……那么做吗？”
老大的声音微微发颤，带着哭腔。
“是我欠她的，总是要还。”
“而且能换你们平安，岂不是一举两得？”
于商看得很开，笑了笑。
“可是……”
老大还想再劝，虽然明知无法阻止，可是老大却依旧心存希冀。
如果呢？
如果可以说动于商呢？
“为父累了。”
于商叹了口气，身形有些佝偻，将自己最真实的一面展露在老大面前。
的确，于商太累了，他不想继续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浑浑噩噩的活下去了。
纠结对错早已没了意义，伤害已经造成，无法挽回，不论是皇后还是于商都已伤痕累累。
看着于商两鬓的斑白，明明于商没有到那个年纪，却满面风霜，疲惫又绝望。
老大再也绷不住了，哭了出来。
双膝一软，老大跪在了地上，紧紧抱着于的腿，就像小时候一样。
于商伸手，一下又一下抚摸着老大的头。
“从小你就调皮，没想到长大了倒是稳重了。”
“老二性子执拗，需要你多多开导。”
“悠儿今日受了不小的刺激，多多照顾她。”
“旁支的子嗣你也多上上心，他们不了解内情。如有误会，也不必过多退让，莫要让自己受了委屈。”
“是为父没本事，只能将重担交给你。”
于商轻轻说着，手下的动作也异常轻柔。
老大摇着头，他并不觉得于商没本事，也不觉得那些是重担。
他是老大，是于家家主的嫡长子，那些都是他该担起的责任。
既得利益者，不该推卸责任。
“为父安排了人，会保护你们的安全。”
“你去跟他们见一见，顺便安排一些事情。”
“相信你可以做好，可以做的比为父更好。”
于商拍了拍老大的脑袋，动作很轻。
老大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
深深看了一眼于商，果断的转身。
老大自然不愿意失去父亲，可跟于家一大家子的性命相比，小情小爱根本不重要。
看着老大那挺拔的背影，于商欣慰的笑了笑。
最让他自豪的就是他教出了两个好儿子和一个好女儿。
虽然娇纵了一些，可到关键时刻，却能扛起重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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