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时代，农村修楼房的费用大概在四五百块钱左右一个平方。
农村自建房一百平，算上人工以及各种支出，也就在四五万块钱左右。
对经济发达地区来说，这笔钱并不算多。
但是对于穷乡僻壤的辛化镇农民来说，这已经是一笔巨款。
因此柳河小学覆盖的周边八个村子，能建得起红砖小楼房的人不超过十户。
但是这十万块对于建柳河小学来说，却是远远不够的。
且不说光是从学前班到六年级七个教室，加起来的面积就不止一百个平方。
此外还想要老师的办公室，预留教学器材室等等，也需要不少的面积。
而且考虑到未来发展，周边农村富裕、能读得起书的孩子数量骤增等等。
总不能这栋新楼才建个五年十年就推倒重建吧？
因此这栋主教学楼至少也要修建三层，才能满足未来扩招的需求。
本来在原计划中，这里剩一点那里抠一点，十万块紧着用也是够的。
甚至在八个村支书的联名申请下，连红砖厂都愿意以成本价出售红砖，给重建学校省了一大笔钱。
但是偏偏就有人垂涎这笔钱，在受委托采购钢筋的时候动了歪脑筋。
——钢筋质量比原来低了一个档次，从中赚取差价。
并且在教学楼的设计阶段，秦献就特别强调钢筋的规格和使用密度。
就是为了防止万一自然灾害来临时，这座新建的教学楼不会成为所有师生的坟墓。
可偏偏有人昧良心，不仅偷换了钢筋规格，还把钢筋的使用密度减少了两成。
这何止是在赚昧良心的钱啊，简直是在草菅人命！
这样偷工减料的结果，必然只能做出一个豆腐渣工程。
而这个猫腻还是古屋村的施工队队长赵大梁发现的。
他怕自己身为古屋村的人，管不了大坪村的采购人，所以把这件事汇报给了秦献。
秦献得知此事后马上赶赴现场，亲手把大坪村的采购员按在地上。
“秦副主任，手下留情，手下留情啊！”
大坪村的村支书陈国平，连忙冲过来按住秦献的手替自己村的人求情。
但是他刚喊出来，就有人爆他的料。
“秦副主任别松手，你手下按住的这个人是他侄子，他肯定不想你伤害他的。”
秦献的脸色冰寒，说出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带着强烈的不满。
“我当然知道这个陈永亮是他侄子，当初要不是陈支书一再保证，我也不会把采购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他。”
他的眼睛死盯着陈国平质问道：“当初我可是看在你的面子上相信他的，现在你还有脸来阻止我？”
陈国平被他盯得心里发慌，惶恐不安道。
“秦副主任，他这也是初犯，你就饶了他行不？”
“再说他也是孤儿，我又没有好好教导他才让他走偏了路，我事后一定会好好教训他的。”
见他这样无关痛痒的求情，秦献更加愤怒了。
但是秦献什么性格，怎么可能有会因为一个村支书就放人一马？
“他贪墨的金额，已经足够他进去做五年大牢！”
“要是教学楼日后倒塌压死了人，他要被判处死刑！”
“而你作为他的纵容者，就算不被法律严惩，也会被失去孩子的村民活活打死！”
“陈支书，你真觉得这只是一件小事，你求求情我就会放了他吗？”
在他的连番恐吓下，陈国平终于感到一丝害怕了。
但秦献觉得这还不够，还需要再给他下一剂猛药。
他寒着脸质问道：“你还记得，我当时召集八个村子的村干部开会的时候，是怎么说的吗？”
陈国平脸色一僵，他当然知道。
但正因为知道才不管说，嘴巴支支吾吾地吐不出一个字来。
乔大梁这个莽汉可不惯着他，直接迈步出来大声宣读当初约定的规则。
“按照重建柳河小学的临时约定，各村村支书有责任保障工程顺利进行。”
“如因本村人在工期内出现贪赃、偷工减料等行为，村支书要承担同等处罚。”
“也就是说，陈永亮的行为要判刑五年的话，陈国平也要被判刑五年！”
他这句话其实是偷换概念，因为秦献没资格在没有足够证据的情况下判陈国平坐牢。
但陈国平此时已经被连番恫吓吓破了胆，所以处罚规则刚宣布完毕，他就急忙改变了态度。
只见他快速走到陈永亮跟前，扬起大巴掌就抽了下去。
啪——
震天响的脆亮巴掌声，让围观的村民心里无比痛快。
“臭小子，老子把这么重要的事情托付给你，你尽然敢贪墨工程款，老子今天就当着乡亲们的面打死你。”
他一巴掌又一巴掌，很快就抽得陈永亮满脸是血，两颊红肿如馒头。
可陈永亮一直死咬牙关拒不认错，反而开始怪起他来。
“打啊，打死我啊！”
“要不是因为你不给钱，我也不会欠那么多高利贷，我也不会偷偷吞小学工程的钱。”
“我爸当年为了救你死了，你身为村长村支书却不帮我，这一切都是你害的！”
突然曝光的内幕，让所有人都震惊不已。
但是对他们来说，任何事情都不能成为他吞钱建造豆腐渣教学楼的理由。
他被放高利贷的打死了只是一条命，但是教学楼一旦倒塌就是几百条命。
何况他被要债的逼死也是活该，可孩子们是无辜的，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陈国平也被他这句话气到了，扬起手又是啪啪几个大嘴巴子。
完了之后他向秦献申请道：“秦副主任，这小子就交给我处理吧。”
“请你和父老乡亲们放心，他之前吞了多少钱，我一定让他一分不少地吐出来。”
话说到这个份上，大家以为这件事就这么结束了。
但秦献却抓着陈永亮不放，并说出一句震惊众人的话。
“他犯浑，你执行家法是应该的。”
“但是他犯法，我将他交给法律去审判也是合理合法的。”
“所以我不仅不能把他交给你，还要把他交给派出所，让国家和法律去追究他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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