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灭不了。
在接下来的四十七天时间里，李秀成发动了无数次的进攻。
人海冲锋。
夜袭。
挖地道爆破。
全面进攻日夜压迫。
三面包抄。
水面偷渡突袭。
……
所有能想到的办法都用了一遍。
然而，那道由湘军在两个月时间里构筑的，看起来似乎十分脆弱，一推就倒的长壕，依旧还挺立在那里。
李秀成的表情也从最初的意气风发，到后来的震惊愤怒，紧接着疑惑不解，最终……
麻木。
“忠王殿下，今天……还要打吗？”
听着部下们声音有些颤抖的话，李秀成沉默片刻，道：
“打。”
以现在这种情况，不打是不可能的。
必须要歼灭湘军，解救天京之围！
在李秀成的命令下，太平军又一次发起了进攻。
炮弹不断落下，给已经被战火侵袭得坑坑洼洼的地面再度轰击出无数缺口。
曾国荃双眼遍布血丝，死死盯着远处正在不断进逼而来的湘军，嘶哑开口：
“都已经四十七天了，这些该死的长毛还不愿意放弃？”
一个更加嘶哑的声音从身边传来。
“老九，这里是他们的老巢，他们死都不会放弃的。”
刚说完，就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曾国荃目光落在正弯腰咳嗽的曾贞干身上，皱眉道：
“老十七，你不好好养病，跑来这里干什么？”
连日的激战加上伤势，以及军中依旧尚未完全消退的瘟疫，让曾贞干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就变瘦很多。
曾贞干直起身体，微微一笑。
“老九，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不碍事。”
曾国荃正打算说些什么，曾贞干猛然抬头。
“来了！”
在震天的火炮声中，密集的枪声也开始逼近。
这是李秀成麾下忠王府火枪兵到来的信号。
曾国荃心中一紧，立刻投入了战场的指挥之中。
湘军，嘉字营阵地。
轰隆！
剧烈的爆炸声突然响起。
营墙随之倒塌。
一队早有准备的太平军士兵以最快的速度突入。
看到这里，历朝皇帝都吃了一惊。
【汉武帝刘彻：没搞错吧？】
【秦始皇嬴政：？？？】
【汉高祖刘邦：这些家伙疯了？】
【唐太宗李世民：这些太平军，还真是拼啊。】
只见这队太平军面前的“盾牌”，并非是之前在战场上多次出现的藤牌。
而是一具具尸体！
这些太平军，就这么硬生生地将战死倒在阵前的尸体举起来，一边挡住面前的子弹，一边疯狂突进。
他们成功杀进了营地之中。
“快，把这些的湘狗都杀了，我们就是头功！”
为首的太平军军官兴奋地呼喝着。
但他们才刚刚冲入营地中几步，表情就凝固了。
在第一道营墙后方大约五十步的地方，竟然还有第二道营墙！
密密麻麻的火枪已经从第二道营墙专门留出的诸多射击孔中伸出，对准了太平军。
“快……”
砰砰砰！
太平军军官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密集的子弹就已经将他的身体打出了无数血洞。
吉字营，后营。
这里负责防守的是曾国荃本部吉字营的后勤部队，也就是伙夫、马夫等。
由于兵力实在吃紧，这些原本不必参加战斗的部队也必须上前线，防守一些不那么重要的防线。
黑夜中，一名后营的伙夫正在挥舞着手中的厚背大刀，哐哐地砍着粗壮的猪大骨。
一颗脑袋从帐篷侧面伸出来。
“老李，还砍呢，准备办事了。”
哐的一声，这位名叫老李，神情凶恶的伙夫哼了一声，将面前的骨头全部扫入箩筐中。
随后，用扁担将两个装满了猪大骨的箩筐挑了起来，瓮声瓮气地开口道：
“不是还有半个时辰吗？”
“长毛很着急，不是我们着急。”同伴无奈地说道。
片刻后，两人站在了第二道营墙面前。
在他们身旁的地面上埋着一口大缸。
缸壁中坐着一个双眼缠着黑布的人，看到隐隐约约的震动让缸壁不断颤抖。
“来了。”缸中人突然开口。
围绕在缸边的所有人顿时安静。
又过几分钟，第二道营墙之前的某个地方，泥土突然哗啦一下陷落，露出一个黑黝黝的洞口。
过了几秒钟，几名太平军悄无声息地从洞口之中翻出。
他们脸上都带着兴奋的表情。
这么多次的挖掘地道都失败了。
但失败是其他人的。
自己这队成功了！
但下一秒钟。
嗖嗖嗖！
无数劲弩密集射来，将这几名毫无防备的太平军士兵全部钉在地上。
“老李！”
“哼，知道了，不用你说。”
伙夫老李猛地蹲下，抱住身前和自己几乎一样高的大缸。
这大缸里没人，但却装满了油。
“嘿——”
老李一声低吼，两条手臂上肌肉猛然呈现形状，无数青色的血管随之出现。
他缓缓地将大缸抱了起来，随后倾倒进了那个地面上刚刚出现的大洞之中。
紧接着，是第二口、第三口油缸……
片刻后，一个火折子从天而降，丢入洞中。
火焰猛然腾起，顺着洞口流淌进去。
洞口之中随即传来了惊天动地的惨叫声。
“火，有火！”
“快逃！”
老李砰地一屁股坐在地上，看着面前火焰正在蔓延的大洞，露出笑容。
“谁说厨子不能杀人？”
西线战场。
此地的太平军主帅李明成火冒三丈，正在大发雷霆。
“给我打上去，他们马上就要挡不住了！”
“快，继续压着他们，我们的人更多，他们耗不过我们！”
突然，远处传来了呜呜的号角声。
李明成猛然抬头。
一直在被动防守的湘军阵地中，突然有三路兵马杀出。
正在进攻的太平军猝不及防，被这一次反击打得溃散。
这些湘军并未就此罢手，而是跟随着溃散的太平军后方，朝着太平军西线营地猛冲而来。
“不好，他们要反扑我们的营地！”李明成头皮发麻，大叫道：
“快，立刻组织兵马守住，把他们打回去！”
李明成反应很快，但他麾下的太平军反应却没有这么快。
又或者说，湘军的这一次反击速度实在是太快了！
还没等营地中的太平军反应过来，湘军就已经杀到了。
“给老子杀！”
领兵冲来的萧孚泗一声怒吼，第一个冲入太平军营地中，用力按下手中火铳扳机。
砰！
子弹飞射而出，立刻将冲过来的一名太平军军官爆头。
紧接着，萧孚泗拿出手中的火折子，丢到一旁的帐篷上。
火苗随之而起。
“都别光顾着杀人，记得放火！”
萧孚泗的声音在嘈杂的战场中回荡着。
片刻后，太平军营地中浓烟滚滚，火光冲天。
“撤退，快撤！”
原本还在奋力指挥的李明成眼看着火海烧了过来，只能狼狈地带着身边亲卫撤退。
“什么，西线溃败了？”
李秀成看着面前跪在地上，狼狈不堪的李明成，心中怒火滔天。
“混账东西！”
李明成的西线被湘军反包围给击破，多座营地都被焚烧殆尽。
太平军一时半刻对西线造不成什么像样攻势了。
就在李秀成痛骂李明成的时候，另外一道人影大踏步地走进来。
“忠王，我来了！”
李秀成看到来人，顿时大喜过望。
“贤弟，你终于来了！”
随着战局不利，李秀成不得不从各地继续抽调部队。
一直在浙江和左宗棠周旋的侍王李世贤，也带着兵马赶到战场。
李秀成顿时又变得神采奕奕。
“贤弟，你的生力军来得正是时候。”
“明日，我们合兵一路，就对着东路打！”
“打到曾国荃死在这里为止！”
这位忠王的双目中燃烧着火焰。
他就不相信，还打不下这个曾国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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