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雄闻言陷入沉默。
本想教育一下这个儿子，但思考数秒后又觉得无此必要。
眼下前秦大败，整个政权能否持续下去都不知道。
说其他有的没的干嘛？
符雄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叹息道：
“你的路是要自己去走的，若你将来能以大秦丞相的身份主持朝政，推动氐人和汉人的融合，爹也是乐见的。”
符雄是前秦开国太祖苻洪的儿子，如今前秦皇帝苻健的弟弟。
他位高权重，前秦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但也仅此而已。
所有人都知道符雄不可能登上前秦皇位，作为他儿子的苻坚自然就更不可能。
只有皇帝才有资格决定氐人是否该和汉人融合。
既如此，符雄又何必担心呢？
镜头一转，获胜的桓温领东晋主力抵达长安郊外，在灞上扎营。
东晋军的到来，立刻就轰动了长安一带。
成千上万的百姓箪食壶浆，喜迎王师。
每个人的脸上都喜气洋洋。
一名白发苍苍的老者语气颤抖地开口。
“当年朝廷大军撤离时，老朽还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
“如今老朽六十有余，咱们汉人的王师终于又杀回来了！”
说着，这名老者情难自抑，抱着面前的东晋士兵放声大哭。
道路两旁，无数长安百姓扶老携幼，看着东晋的旗帜，脸上都是期待的表情。
一名女子用力地亲了怀中襁褓里胖乎乎的婴儿一下，低声道：
“孩儿，咱们汉家的娘家人打回来了，今后咱们就可以理直气壮地当一个不被欺负的汉人了！”
帅帐中，桓温正在接见诸多使者。
这些使者来自于关中各州各县。
得知东晋军击溃了前秦主力部队后，他们立刻派人前来表示臣服。
桓温面带笑容地对着众人开口。
“还请各位回去告诉你们的上官，只要他们立刻领兵前来和本官会合并重归大晋，所有人官职不变，有功者还可以继续提拔晋升！”
打发这些使者离开后，桓温对着弟弟桓冲笑道：
“阿弟，这一次咱们真正是天下归心了！”
桓冲也很高兴，对着桓温道：
“大哥，之前那一战的伤亡数字出来了，咱们大约伤亡了一万人左右，但击杀和俘虏敌军的数量将近三万！”
桓温闻言先是一怔，眉头不可遏制地皱了起来。
桓冲紧接着就兴冲冲地开口：
“咱们赶紧进攻长安，彻底灭亡氐人建立的这个伪秦政权吧。”
听着桓冲的话，桓温却有些迟疑，没有开口。
此时，贴身侍卫前来汇报。
“主公，那些前来投效的士人们已经到了。”
恒温便站了起来，道：
“我去见见他们。”
片刻后，大帐中，桓温接见了上百名关中各地前来投奔的士人。
让桓温有些失望的是，这些所谓的士人大多并非真正的精英，也无什么才能。
只不过是一群趋炎附势，打算借助桓温权势获得一官半职的墙头草。
这种墙头草在东晋内部多的是，桓温干嘛还要千里迢迢跑来关中找？
便在他失望时，一个声音淡淡响起：
“想要改朝换代，又怎能畏手畏脚？放开大干一场才是正道！”
桓温身体猛然一震，抬头望向说话之人。
“你叫何名？”
这是一个刚刚而立之年的男子，头发随意披散到肩膀，衣袍简朴寒酸，看上去颇为落魄。
但双目中神光四射，说话时充满气场。
男子伸手啪一下，捏死了头发里的一只虱子，然后不紧不慢地站了起来对桓温拱手行礼。
“在下王猛，字经略，北海郡剧县人（山东寿光），见过将军。”
“王猛？”桓温心中微微一动，似乎在哪里听说过这个名字。
应该是北方某个名士，不是特别有名气的那种。
桓温便问道：
“王先生对天下大势有何看法？”
王猛重新坐下，随手将长发绕过脖子搭在膝盖上，伸手进去又抓住一只虱子，啪地捏死。
在啪啪的声音中，王猛不紧不慢地开口。
“无论秦汉乃至之前的大晋，一统天下的根基都在于关中。”
“要夺取关中，就应该和当年汉高祖刘邦还定三秦那般，以雷霆之势拿下。”
“得关中后，再渡河东出河东，过太行取邺城，尽收河北之地。”
“则洛阳中原、山东之地顺势可下，天下可定矣！”
桓温闻言，双目顿时大亮。
“阁下果真奇才！”
王猛所说的这些，完全就是桓温心中设计的一统天下模版！
桓温立刻将王猛请到了后面，设宴单独聊天。
“王先生，我有一事不明。关中诸多州县知府、县令虽然都派人前来效忠，为何却无人领兵前来和我会合？”
王猛笑了笑，道：
“四十年前大晋军队从关中逃亡的景象，许多人都还历历在目。百姓可以欢呼王师归来，但官员们为了自己的乌纱帽，必须谋定而后动。”
“若大将军愿意不惜一切代价猛攻长安并将其拿下，那么等到长安收复的消息传出后，关中所有兵马就会瞬间聚集在您的旗帜下。”
“反之，若您拖拖拉拉不愿意猛攻长安，这些原本中立的知府县令们可能就会被伪秦开出的条件所打动，成为伪秦皇帝苻健麾下的战斗力。”
“还请大将军不要迟疑，即刻猛攻长安！”
桓温再度陷入沉默，良久没有开口。
看到这里，东汉世界中，耿弇明显不满，哼了一声。
“桓温这废物究竟在干什么，打个长安也要磨磨蹭蹭，有一点领兵大帅的样子吗？”
丞相宋弘和邓禹对视一眼，若有所思。
太子刘庄心中也颇为不解，便看向刘秀。
“父皇，桓温为何会产生这种迟疑感呢？”
刘秀哈哈一笑，道：
“因为桓温只是东晋权臣，而不是东晋皇帝！”
“你刚也看到了，蓝田县一战桓温就损失了近万兵马，若是再猛攻长安的话，他付出的损失只会更大。”
“这就是桓温纠结的真正原因。”
损耗自己的实力，增长东晋朝廷的地盘。
桓温是权臣，不是大善人，怎么可能愿意这么做？
刘庄呃了一声，道：
“这种事情难道不是应该在北伐之前就考虑好的吗？”
刘秀指着金幕上的桓温笑道：
“若朕猜得不错，蓝田之战付出的损失就已经是桓温心理底线，他绝对不愿意付出更多的伤亡去进攻长安了。”
“这就是权臣和皇帝最大的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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