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燃仔细看着台阶，认真回答：“她有一次担心我没钱了还碍着面子不肯说，出去总是自己付钱，说以后就吃食堂还要AA，然后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我们商量了一下，就把我大部分的钱放在她那儿，出去吃饭都由她来决定。”
书玉之前就看出来，他应该是个不怎么爱和不熟悉的人打交道的男生，一起吃饭一个多小时，这算是他说得最长的一段话。而这段话，话里话外都表达着他和叶眠感情很好这个细节。
她不动声色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了解了。
“不过眠眠她花钱也不算太节省，你们这样一起用钱也不太合适，毕竟你才上大一，自己的生活费本来就不算太多，都交给她了你自己用什么？你家里人知道了也会有意见。”
在她看来，这种年轻男女热恋时候恨不得全身心融入对方生活中，交缠越多越高兴的状态，是有点小孩儿学穿高跟鞋的嫌疑的。拿着父母给的钱交给女朋友，就自以为学到了电视剧里霸道总裁包养娇娇女的桥段的精髓，说出来都觉得倍有面子。
实际上过来人都在心里撇嘴冷笑。
没想到这么一个看似沉稳好看的男生，心理还是跟年龄一样这么幼稚。
傅燃沉默了几秒钟才出声，他嗓音也偏向低沉，语气坚定。
“阿姨，给她的那部分不是我家里人给的生活费，是我自己赚的钱。我爸爸也知道，他不仅不介意，还很喜欢眠眠。”
眠眠两个字在他嘴里十分顺口，一点听不出来是第一次这样叫。
他们刚好走出中餐店，书玉挑眉，偏头看了眼他，有些意外：“自己赚的钱？”
“嗯，卖过一些小软件。除此之外还有这几年的各种奖学金，竞赛奖励。”
“才上大一就能卖软件了？”哪个公司这么草率？
傅燃：“嗯，我以前上过四五年的编程课。”
“兴趣班？”
“对。”
五六年，也就是从初中就开始学。书玉一想到人家孩子学了这么几年的兴趣班现在都可以靠这个养女朋友了，又忍不住想到五六年前，她和叶钦关于“女儿要不要去上培训班”而大吵一架的事情。
一想到这个，她就忍不住在心里骂叶钦。要不是看他半夜偷摸进女儿房间里，一边给女儿按摩小手臂一边哽咽，回房间后还躲在阳台上吹着冷风，在女儿日记上连用几个四字成语责怪她，她才不会纵容他把女儿的各种补习班全取消了。
“那你从小就要学这个？你父母让你去的？”
傅燃顿了一下，莫名觉得他们的话题好像隐约中从丈母娘探究女婿家底变成了养儿补课经验交流会。
这个话题走向不是他想看到的，但是女朋友的妈妈问话，又总不能敷衍了事。
他沉吟一秒，“眠眠和阿姨很像，关注的话题都一样，前几天她也这样问过我。”
书玉疑问式“哦”了一声，好像来了兴趣，“你们还讨论这个问题？”
“她觉得我补课是被家人逼着去的，”傅燃语气里带上了笑意，“还安慰了我好几分钟。”
“她就是容易产生同情心，”书玉也跟着笑了笑，但是话明显不是随便一说，“看到无辜可怜的就忍不住想多关注一下。对了，你还记得，之前有一天我们在刚才那家中餐店里遇到过的事吗？”
傅燃又安静下来，“记得。”
“哦？就几秒钟的会面，你还记得？”
他有些不自在，点头的动作也带上了些迟疑。
“因为当时，我已经喜欢上她了。”
…
前面两个人边走边说话，后面父女俩也边走边谈心，气氛要融洽得多。
叶钦从下楼出中餐店开始，抬眼盯着面前那个颀长背影看了足足两分钟，在心里给这个胆敢拱白菜的猪各种打分。
名字，难听。声音，难听。走路懒懒散散，难看。说话低头弯腰，难看。装模作样把钱拿给他女儿，实际上打肿脸充胖子，幼稚。
总之他看傅燃，哪哪儿都不够好，就连傅燃站的那一方空间都是扭曲的一样。
心里默默打分一通，他才语重心长的叹口气，偏头对叶眠说：“眠眠，不是爸爸不允许……”
来了来了，又是一句经典开头。
叶眠屏气凝神认真听着后面的“但是”的内容。
“……但是我觉得这个男生还是太小了。他就比你小两岁，男生本来就比女生晚成熟，加上年龄还比你小，你不觉得自己和他交流都有些障碍吗？”
叶眠思索两秒，老实回答：“没有啊。”
叶钦：“……………”
“那你不会觉得他有些事情做得很不理智，很幼稚吗？就拿他把生活费给你用的事情来说，你仔细想想，是不是很不理智？就不怕他父母因为这件事怪你？拿着父母给的生活费充大款…充贴心，你不觉得幼稚？”
叶眠：“可那不是他的生活费，是他自己赚的钱。”
“………”刚赚点钱就知道养女朋友了，还是不理智！
叶钦不死心，继续说：“眠眠，爸爸的意思不是说他多不好，多挑剔他，也不是不同意你们谈恋爱，毕竟你们都成年了，已经可以对自己做出的选择负责……”
叶眠认真听讲，继续等那个“但是”的转折点。老师说了，有转折的一句话，一般只用听但是之后的半句。
叶钦不知道她女儿正神游太虚用意念刷着转折句赏析题。他说到一半顿了一下，眼神包容，立马转折。
“……可是你们毕竟才刚成年，心里还在一味享受成年的喜悦，很多事情都不知轻重，看待你们的感情也都是加上了自己的滤镜的。轰轰烈烈的热恋期一过，你们要拿什么来继续维持感情？”
叶眠伸手指答题：“信任，三观相和。有共同话题，性格互补。”
这是昨天的电话里他才讲过的大道理。考阅读理解填空，她还是挺擅长的。
叶钦又是一噎。
“……可这些都是感情很深了才会有的，你们才认识多久？对彼此都还不算了解，信任更是谈不上。”
叶眠瞅他一眼，表情微妙：“爸，难道当初你和大玉儿女士谈恋爱就是这样，循序渐进三年迈一步五年生一情的？”
叶＊只管轰轰烈烈＊快速暧昧升温＊恨不得一步结婚生子＊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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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的书房里，叶钦拧亮了小台灯，拿着钢笔翻开女儿日记新的一页，心酸又幽怨的写下新的一句话：当爸爸的我已经尽力了，我筋疲力尽仍然换不来女儿的回头是岸X﹏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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