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的婚事定于来年的孟夏之月十日。
朱大肠得偿所愿，喜滋滋地回家了。
串子与桑甜儿挑明心意后，两人便终日里你侬我侬腻腻歪歪。
麻子看上了屠户高家的闺女春桃，父母为他备了丰厚的聘礼，成功去高家下了聘。
一时之间，回生堂里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喜色，除了相柳。
他神色恹恹的，趴在医馆的桌案上，指尖轻弹，迎面拉着桑甜儿的手笑着走进来的串子，突然就摔倒在地上。
小夭见状一巴掌拍在相柳的后脑勺上，骂道：“你欺负他做什么？”
相柳没吭声，耷拉着个脸，气呼呼地跑去了邻街。
他就是想要欺负人！
倒霉蛋是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坐在街边手里举着一串新买来的糖葫芦，正小口小口地吃着。
相柳一把抢过小男孩手里的糖葫芦，朝着对方眼前使劲摇晃，不论小男孩如何哭闹，就是不还给他。
相柳举着糖葫芦在前面跑，边跑边回头，怕小男孩追不上还特意放慢脚步等他。
又怕跑远了小男孩找不到家，跑到一定距离还折回来往回跑。
跑到第三趟的时候被小男孩的奶奶堵了个正着。
小男孩哭着扑到奶奶怀里告状，老太太举起拐杖就要往相柳身上招呼，可扬起在头顶的拐杖却迟迟没有落下去。
因为老太太看清了相柳的面容，是她年轻时爱慕过的男子。
清水镇上的年轻女子中，又有几人不曾爱慕过这位回生堂的俊俏郎君呢？
相柳见老太太动了气，连忙将手里化了一半的糖葫芦塞回小男孩手中。
男孩见糖葫芦上的糖已经化了，又开始哭。
“男子汉大丈夫怎能这般爱哭……啊！”
老太太一拐杖抽在相柳的胳膊上，骂道：“老朽年轻时真是瞎了眼，没想到你表面上看着一本正经，背地里竟是个欺负幼小的泼皮无赖！”
相柳尴尬地笑了笑，从怀中摸出一串钱塞进小男孩手里，“赔给你的，拿钱自己去买……”
话还没说完，相柳余光瞥见老太太将拐杖又举了起来，扭头就跑。
“别让我再看见你！”老太太在他身后挥舞着拐杖。
相柳跑着跑着，见头顶上掠过一只送信的青鸟，往回生堂的方向飞去。
他让毛球将信件截了下来，是从高辛王宫发来的喜帖。
玱玹和小小夭的婚期定于年底，邀请他们前去参加婚礼。
相柳看完内容手指不自觉地用力，喜帖顿时变得皱皱巴巴。
他怕挨骂，又连忙用手掌抚平。
待回到医馆，小夭迎出来，喜滋滋地朝着他挥舞着手中的请柬。
相柳暗自撇撇嘴，玱玹这小子发个喜帖还要发双份吗？
“好消息！小妹生了！邀请咱们下个月回去参加满月酒！”
相柳闻言眉头一皱，“小妹她没事吧？”
“好着呢！生了个男孩，取名涂山瑱。”小夭顿了顿，不知想起了什么，叹道：“是个好名字。”
到了晚上，小夭从身后轻轻抱住相柳，“跟我说说，你最近为何不高兴？”
相柳将身子躺平，双手枕在后脑处，呆呆地望着漆黑的屋顶没有说话。
小夭见他不回话，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你怎的年纪越大越像个小孩子！”
相柳从枕头底下拿出一张喜帖递给小夭。
小夭坐起身，摸出夜明珠，借着夜明珠的光晕仔细分辨着喜帖上的字。
她刚要说话，却发现喜帖有些皱巴巴的，似是人为破坏。
“小小夭要嫁人了，你不高兴？”
相柳蹙了蹙好看的眉毛，“也没有，我只是……”他顿了顿，问了一句让小夭意想不到的话。
“你说……你和她是同一个人吗？”
“当然不是啦！这个喜帖是何时收到的？你最近不高兴不会是因为她要嫁给玱玹吧？我还以为是因为你舍不得嘻嘻出嫁呢！”
相柳闻言眉头蹙得更深，“她是年幼的你，为何不算是同一个人？”
“因为我们的经历不同啊！成长环境不同性格也就不同，即使外貌一样，内里也早就成为两个人了。”
相柳不再说话。
小夭推了推他的胳膊，“喂！你不会是喜欢上她了吧？那可不行！”
“为何不行？”
小夭急了，“你什么意思？你真喜欢她？”
“没有。”
“那你为何捏皱喜帖？”
“你爱他胜过爱我吧。”
“他？谁？”
相柳没吭声。
小夭借着夜明珠的光看过去，相柳直勾勾地盯着远处，面无表情，辨不出情绪。
小夭顿时明白过来他此番话的意思。
“你与我不同。”
相柳仍然看着远处，只问：“有何不同？”
“你就是他，他就是你。”
“我不是！我们只是长得一样，经历不同，性格已经变成两个人了！你……更爱他对不对？”
在昏暗的环境中，小夭依然能够清晰地看见相柳眼睛里那止不住的落寞。
小夭轻轻抱住他，“你们是同一个人，你是他想成为的样子，也是我想让他成为的样子。”
相柳张了张口，又闭上了嘴。
犹豫半晌后，终是问道：“如果我们两个只能活下来一个，你希望是谁？”
小夭毫不犹豫，秒答。
“你。”
因为他让她知道，一个将军最好的结局就是死在战场上。
他已经找到了最好的归宿。
而他，会替他活下去，以一种最幸福的方式。
相柳似不可置信般，眨巴眨巴眼睛，转头看向小夭。
“此话当真？”
“怎么？你难道忘了我们曾经的约定吗？”
相柳肉眼可见地高兴起来。
他回身一把搂住小夭，亲昵地蹭了蹭她的脸颊，主动坦白起来。
“娘子，我最近没有不高兴，我只是舍不得嘻嘻。我印象中她还是那个张着手臂求爹爹抱的小女孩，却不知何时长得已经这般大，竟要嫁人了……”
小夭亲了亲他的唇，轻声问:“要不我们再生一个？”
相柳的笑容一如既往的好看，他回应了她一个热烈又绵长的吻。
……
翌日。
小夭从相柳口中得知了他近日的所作所为后，执意要陪着他一起去为非作歹。
“娘子不必如此，昨夜我已经想开了……”
小夭撸了撸袖子，一副要找人干架的架势。
“不行！我都舍不得打你！怎能挨她欺负！”
“可是……是我先欺负她家孩子的啊……”
“娘子！娘子等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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