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凝拍案而起，“这相辉楼是摆明了店大欺客是吧，我先请的乐人，为何迟迟不来，倒为别人弹琵琶去了！”
她声音不小，附近的人都往这边看。
薄野琊亦起身，站在上官凝身旁。
两人面色皆冷，与腰上佩的剑倒是极配
从没遇上这样的事情，这倒新鲜，但也触了二人的逆鳞。
“娘子明鉴，本应是让称辛过来的，可三楼有间雅间的客人一定要他过去，亲自到称辛房门口将他请去了。”
“哼，给了你多少钱呐？就这么把你自己摘干净了？若非是你没有告诉那些客人我们已经请了称辛，她们又怎会如此？先来后到的理儿，没有人不懂得。”
“我和郎君来这楼里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没想到你们是这样做生意的，只顾得那些客人，就顾不得我和我郎君了？”
“求您明鉴，我细细与她们说了，可，可那些客人们执意要……”
“你真的说了？”上官凝不想再听她聒噪，直指重点。
“千真万确。”
“好啊。那些人是谁，敢抢我的人！我且去会会她们。”
若是以往，只消派随从去处置便是。既然今日两人孑然而来，那只好亲自去讨一番道理。
“哪一间？”上官凝怒目看向管事。
“这，我怎么能告诉您呢。”
“无妨，我可以一间一间地进去，总有一间是对的。”
“小娘子，您看这样如何？我们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这顿饭钱，就算在我头上，全当我的赔罪了。”
“我们不差钱。”
上官凝落下这一句，与薄野琊迈步朝楼上走去。
管事的立刻跟上去。
“二位别生气，有话好好说。”
“我们并非要闹事，而是要与那些客人讲一番道理，你何须如此紧张惧怕，难道你在当中隐瞒了什么？”薄野琊停下，质问管事。
“不，我，我有什么好隐瞒的呢？我只是不想大家伤了和气，两家都是我们相辉楼的贵客，如何敢得罪，如何敢叫贵客们不快呢，岂非是我的罪过。”
“首先，你已经得罪了，其次，这中间定少不了你的罪过。最后，你很聒噪。”他声寒如冰。
“所以，你要么现在说那些客人的雅间是哪一间，要么，你就闭嘴。”
“郎君，我们找个地方再……”
管事还想周旋。
薄野琊手握玄落剑剑把，将锋利的剑抽出来一截儿。
铁与铁的触碰，发出一种独特的令人骨颤的声音。
“这不是我与夫人想听到的回答。”
管事吓得立刻后退两步，倚在楼梯扶手上。
薄野琊将剑收回去，道：“你走前面，带路。”
“是，是。”
管事果然快走几步，到前面去。回头看了两眼，用手帕擦了擦额间的冷汗。
“二位侠客莫恼，我这就带你们去。”
上官凝与薄野琊默契地对视一眼，跟上管事向三楼走去。
途中遇到其他上下楼梯的客人和小二，都向这面色不对劲的女人和后面两个面色冷峻，腰佩宝剑的人看去，迷惑不已。
到了一雅间门口，尚未进去，便听到里面传出女人们银铃般的声音。
管事去敲雅间的门，开门的是一小二，里面却传来一女声：“是送新琵琶的到了么？”
雅间的门完全打开，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八九名女子，围坐在各自的席位上，衣着动作皆不同，可都是一样面色凝滞地看向来者。
上官凝挪动视线，发现女子们正对的地方坐着一位手抱琵琶的男子。
那儿童跑到那男子身后去，应是他的童子。
那男人正好与她对视着。
他面如冠玉，一双黑眸，眸光温柔，眉眼间却隐隐夹杂着淡淡的忧郁，高挺笔直的鼻梁有冷峻孤傲之感，一身月牙白的锦袍，身形清瘦。
原来称辛是男子？上官凝与薄野琊皆惊。
但上官凝的惊讶更进一筹，她亦惊叹他的风姿貌美。
真是在宫里闷得太久了，不知雍都城中有这号人物。
“你就是称辛？”
薄野琊和上官凝离得近，能听出她声音中的颤抖。
薄野琊右手握在她右肩上。
那男子起身，对着上官凝这边微颔首作礼，“正是在下。”
声音清凌凌的，如同拨奏瑶琴。
这下更肯定了上官凝讨要说法的决心。她们竟然从自己手中抢去了这样玲珑般的人物。
“三娘，这两位是？”称辛问管事。
原来她叫三娘。
“是啊，你们是谁，又有何事？”雅间中一身着石榴裙的女子起身，质问。
上官凝走进去，冷哼一声。
“是我们先请了称辛来弹琵琶，何为诸位要夺人所爱呢？难道不明白先来后到，一切皆有章法吗？”
“我当是什么事儿呢，原来为这个呀。”另一着金黄色襦裙的女子起身，神色嚣张。“我听三娘说过了，你们是坐在一楼的，何必亲自跑一趟呢，连个跑腿传话的人也没有么？”她虽以手帕掩面，嘲讽的眼神完全遮掩不了。
“银儿。”她叫了声身边的侍女。
那侍女拿了一袋钱来，将钱倒在手里，捧在上官凝面前。
薄野琊真的想拔剑而出了，真是奇耻大辱。
上官凝嫌弃地看了钱一眼，双手插在胸前。
“怎么？嫌少？”金黄襦裙女子皱眉。
“啧啧啧，区区二十两，打发叫花子呢？还敢在这儿装阔。”
“好大的口气。”她顿一顿，继续道：“银儿，再给。”
那侍女又添了一倍的银子。
上官凝还是撇撇嘴，“太少，都不够塞牙缝的，还想打发人？”
那女子脸色有些难看了。
“银儿，再添。”
那侍女又加了二十两。
上官凝大笑几声，对侍女道：“你再添吧，我说停再停。”
侍女回头看看金黄襦裙的女子。
“怎么，钱不够了？添不了？”上官凝嗤笑。
那女子沉下声音，愤愤道：“你分明就是来找不痛快的。”
“找不痛快的是你们！”
上官凝将面前的银两全部拂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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