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刻的霍沉渊乖乖坐在沙发上，嘴巴里还有人造血浆的气味。
味道不是很好。
“你……跟我上来。”
她住楼上，小姨在楼下。
霍沉渊跟着上去，走到半路想到什么，突然眼睛轻眯，身子半晃，一副体力不支的样子。
简歆月一想到他吐的血，还有医生说他活不过三十的言论，心头一紧，赶紧搀扶。
她声音下意识地轻柔。
“没事吧。”
“目前还死不了……咳咳……”
他声音硬邦邦的，既想服软，却又不想那么明显，所以整个人都有些别扭。
她扶着人上楼，犹豫片刻，把他安置在床上，转身给他倒水。
这是她的房间，她的床。
他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气。
家里的客卧，属于她的气息都快淡掉了。
她拿走了属于自己的东西，剩下的全都没碰过，都快找不到她存在过的痕迹。
这里不同。
她用的写字台，用的护肤品。
衣架上挂着日常衣服，床边放着软绒绒的拖鞋。
而他躺着的床上，是她用过的枕头、被子！
“怎么会被医院赶出来？喻繁没帮你吗？”
“他帮我够多了，拿了自己的私库填补了我的亏空，想帮我挽回点什么。只是霍启明下手太狠，断绝我所有经济来源。他已经被我连累得够惨了，我不能再连累他了。”
“那你心上人呢？”
“那不是心上人。”
霍沉渊抬头很认真地看着她。
“嗯？”
“我曾经命悬一线，她救了我，娶她完全是为了报恩。”
“嗯？”
她又愣住了，这桥段听着怎么有点熟悉。
“那她不管你？”她好奇询问。
“呵——你说呢？”
他都来这了，不就表现得很明显了吗？
简歆月很想刨根问底，询问那个女人是如何救他的，但想了想也没这个必要，反正她也不打算主动提那一晚的事情。
霍沉渊现在是真的惨啊！
父亲不管生死。
弟弟逼到绝路。
要娶的人还不要他。
真是墙倒众人推。
只是，她真的要收留吗？她不想让霍沉渊知道她怀孕，但想了一下，他现在今非昔比，就算知道了，又能如何？
她坚持要留下，他有什么办法？
不仅留下，也不打算让孩子认他做爸爸！
“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如果你不接纳我，我打算等死。”
他从口袋里拿出银行卡：“这钱是我给出去的，哪怕我如今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我也不要。”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讲傲气？”
霍沉渊没有回答，只是闭着眼双手环胸，傲然的态度表明一切。
她泄气。
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随便你！”
她气呼呼地说道，把卡拿在手里，没再推脱。
这是柳沁端着饭菜上来。
因为有霍沉渊这个病号，做得饮食清淡，还有滋补的汤汤水水。
“你们在楼上边吃边聊，别饿着。”
说完，柳沁就下去了。
“吃吧。”
她把碗筷递过去。
没想到霍沉渊又是一阵咳嗽。
只可惜现在口齿里没含着血浆，否则还能再惊心动魄地吐出来。
“你怎么了？没事吧？”
简歆月赶紧拍着他的后背顺气。
“浑身……浑身无力，连手臂都抬不起来。”
“我喂你吧。”
霍沉渊装病可不是虚的，这些年有自己的心得，他本就皮肤白于正常人，标准的穿衣显瘦，殊不知衣服下面肌肉爆炸。
所以很容易营造羸弱不堪的感觉，真的很像气若游丝，随时能晕过去的样子。
简歆月一口口慢慢地喂，等食物温热，才递到他嘴边。
吃完饭她把碗筷送下去。
柳沁拉着她说话。
“月月，最终他是去是留，还是你来做决定。”
简歆月沉默。
楼梯间的霍沉渊也在等。
想不到有朝一日，他也有兴趣听墙角。
屋内一时间静悄悄的，霍沉渊的心都莫名提到了心脏。
他猛然心惊，自己的情绪竟然被简歆月牵着走，心脏慌乱了片刻，是对未知的不安和恐惧。
但很快沉寂……
因为那个人是简歆月，似乎也没什么好怕的。
很快，下面有了声音。
“先留着吧，他这个样子真的丢出去能怎么办？他似乎没了精气神，看来这次打击很大，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振作起来。”
“就算振作了又如何？医生说他没几年日子了，还不如安稳开心地度过。他之前给了我不少钱，普通人过一辈子都没问题。这些钱先给他看病，看看能不能彻底治好。”
“治病要花不少钱吧？尤其是这样的绝命之症，你要不要自己留点，毕竟你……”
柳沁不说了，看了看她的肚子，这个话题心照不宣，就连平常她们也不会主动提。
“先给他看病吧，能治好就全力以赴，治不好就想办法让他快乐地度过余下的日子。对了，小姨……霍沉渊幼年丧母，此后就再也没有感受过母爱了。我父母早亡，全靠小姨，才有现在。既然他在我家，小姨……”
“我明白，你和他好歹夫妻一场，我会把他当自己孩子看待的。”
楼上的霍沉渊脑海里突然爆炸了一下。
万千熔浆瞬间沸腾，燃烧每一寸血管。
他万万没想到简歆月会说这样的话。
不仅要拿钱给他“治病”，还希望他每天安稳快乐，更想弥补他缺失的母爱……
他灰白的人生，突然有春风在吹，有绿柳抽芽，有冰雪融化……
心，似乎突然间活了。
霍沉渊听到脚步声，他快速回到床上。
心中万千思绪深深掩藏，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简歆月，所以背对着门，面朝着墙壁，假装睡过去。
简歆月见他睡了，脚步放轻，没有继续打扰转身离去。
她离开了半个小时，回来放下了一些东西，就去学校了。
霍沉渊转头看到桌子上放着日常换洗衣服，还有牙刷、拖鞋、水盆日常用品。
他眼底似有山河万里，似有星辰皓月……
晚上简歆月回来，该考虑霍沉渊睡觉的问题。
两个房间，她和小姨一人一个。
楼下有沙发，是公寓自带，两人坐的，简歆月塞下都勉勉强强，更别提霍沉渊一个大男人了。
“实在不行就睡一起，如今我的身体如风中残烛，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他声音死气沉沉，可心底却有些跳跃，盼着她答应。
已经很久不曾拥她入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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