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来的还是要来，医院的账单交到庄羽霏手上，庄羽霏就知道了，手上的五十万终究留不住。
交完账单回来，和护士一起帮王三妹换完病房后，庄羽霏还是把账单给了护士看。
护士以为她是对账单有疑问，账单还给她说：“就是这么多，费用都是正常的。”
“我知道是账单是正常的，我是问你，账户上的余额算不算很多钱？”
庄羽霏一脸认真地问护士：“五千块钱，是很多钱吗？”
她的语气就像在问五块钱是不是很多，还问得相当真挚。
护士笑笑，觉得庄羽霏到底是个孩子对钱没什么概念，就说：“五千块钱，对你们孩子来说算是一大笔钱了，不过在医院，这大概只是两天的住院费用。”
庄羽霏收回账单，想了想，说：“也就是说，过了今天或者明天五千块钱就花完了，就没有了？也就意味着，我或许需要工作赚更多的钱填补进来？”
护士说：“也可以让你家里人来付账单，他们应该有在赚钱。也可以跟朋友亲戚先借点应急，事关病人，他们不会不借吧。”
庄羽霏没听进去护士说的话，她只知道，过了今天，没了钱，王三妹也许就要面临从医院被赶出去的风险。
她看向病床上的王三妹，王三妹依然没有清醒的迹象。
“我的玩偶呢？”
庄羽霏在看王三妹的时候，发现自己的玩偶全没了，她连忙转头问身边的护士说：“你们把它们丢了？”
护士在手写转病房的记录说：“哦没有，我帮你把它们收进了柜子里，你打开就能看见了。”
庄羽霏迅速蹲下，打开了柜子，柜子里出现了一个房子模样的模型。
十几个玩偶正塞在这间魔幻小屋里，挤得满满当当。
“是路医生嘱咐我们帮忙弄的。”护士站在庄羽霏身边说，“是全放下了，就是有点挤。”
庄羽霏想起了路郐下班前对自己的说的那句话。
超生超载是这个意思吗……
手放在柜子边，庄羽霏只是看着，什么也没说。
下班换班，几个同事在一起交接工作，护士告诉路郐，他给拿来的房子模型已经给了庄羽霏。
路郐问：“那她的反应是什么样的？丢了吗？”
护士回忆庄羽霏的脸说：“倒是没丢，看起来也挺喜欢的，就是……”
“就是什么？”
“她好像不会表达喜欢，明明看起来挺喜欢的，嘴角是上扬的，但非要一直保持一个表情什么话也不说。”
“是吗……喜欢就好……”
下班之前，路郐还是绕路了，还是来了病房一趟。
普通病房的环境比重症那边还要嘈杂一些，尤其一个房间里要住下三个病人和他们的家属，走廊外也还有病人在等床位，到处都有人在说话，时不时的很是吵闹。
路郐是习惯了这样的工作环境，只是他不知道庄羽霏那个小姑娘能不能适应，她看起来真的太累了，完全没有得到任何休息的样子。
可和路郐想象的不同，一进病房，看到的庄羽霏正不受任何环境的干扰，专心地埋头在桌子上正在做些什么。
路郐走过去，站在她的身后看了几秒。
几秒后，他忍不住有些惊讶：“这些，是什么？”
早就察觉身后有人在靠近，待他说话了，庄羽霏才抽空回头看一眼说：“原来是路医生，没什么，我在工作。”
路郐一时语塞，光从庄羽霏现在这么学生模样的外表下说出这句话就够怪异的，况且听她的语气还不像在开玩笑。
路郐调整了下心态，说：“我知道你是在工、作，可你手上的这些是什么？”
庄羽霏手没停过，说：“手稿。”
路郐再次语塞，他只能又换了下语气，让自己别显得那么大惊小怪的，说：“我知道你在画、稿，画的什么稿？”
庄羽霏在桌子上摆了一堆白纸，手边还有不少的笔和绘图工具，看起来都像是特地新买来的。
她用那些工具在纸上描来画去，让人实在看不懂她在干嘛。
换了张纸，庄羽霏笔在纸上随手勾出了一个大概的轮廓后才说：“设计图。我没有电脑，只能先用手绘。”
路郐确认了一下自己没听错，问：“设计图？为什么要画设计图？”
路郐没有直接问她怎么会画设计图，因为她看起来真的会画。
还画得很好，不止是有模有样，落笔干净，线条流畅，还很有她自己的主张和想法。
纸上的不过大概一个轮廓，但路郐一个外行人就能看出来这么多东西，可想而知画图的人功夫如何。
可是她为什么要画这些设计图？有什么用？
庄羽霏拿起两张纸，比对了下，头也不回地说：“隔壁床说他想重新设计一下他家的房子，所以请我当设计师。”
路郐立刻看向隔壁床。
隔壁床已经空了，护士刚换上新的床单被子，看样子是刚办理出院了。
路郐大概记得，那是个在家崴了脚受伤进来的大爷。
在家崴了脚，要重新设计一下家里的动向，听起来也算合理，可他怎么会找庄羽霏一个小姑娘设计？不找名师？
路郐这么想，也这么问出来了。
庄羽霏看起来不是很在意这些细节。
她说：“下午护士说我们需要更多钱交住院费的时候，被那老头听见了，护士走后他说他可以给我提供一个工作的机会，他问我我会什么，我说设计。”
“他知道我会设计，就请我做设计师，就这样。”
这么说，也挺合理。
路郐问：“你们的住院费用不够了吗？你的家里人呢？不能先借一点吗？”
这么问，路郐自己都觉得多余，要是有办法，至于让庄羽霏一个孩子“工作”？
路郐自知说错话，又换了问题问：“那你要做什么样的设计？”
庄羽霏说：“不知道。”
“不知道？”
庄羽霏理直气壮地说：“嗯，我没见过这么小的房子还需要设计。”
路郐：“……”
“你的设计是跟谁学的？”
她的语气未免太过理直气壮，像真的不能理解为什么不到巴掌大的地方还要设计什么，路郐不得不换个新的问题。
庄羽霏抬起头看了路郐一眼，脸上闪过一丝看傻子的神情，很快她又低下头去用正常人的口吻说：“学校。和老师。”
路郐赶紧咳了一声说：“我是说，你学的是哪方面的设计？”
庄羽霏再次用看傻子的眼神又看了他一眼，反问他：“路医生换了衣服，还没下班？”
路郐答得有些手忙脚乱的，他说：“那个，你妈妈转来了普通病房，我看看有没有哪里不适应的，到时候让护士们调整一下，看完我就下班了。”
虽然早上已经看过了，王三妹还是一样，但庄羽霏还是给路郐让了个位置，又继续埋头画她的图。
她看起来是要专心在她的绘图上了，路郐也不好再问更多，检查了下王三妹，没发现什么异常，就和庄羽霏道别了说：“一切如常，那晚上见。”
庄羽霏看都没看过来一眼说：“晚上见。”
路郐只好真的走了。
到了晚上。
交接好后，路郐第一个先去的王三妹的病房。
来到病房，只见王三妹还睡在病床上，不见庄羽霏的踪影。
“那、那个王三妹的家属去哪了？你没看见吗？”
路郐边看，边问身边的护士。
护士还没说没看见，病房里另一床的病人就八卦地说：“医生你是问那个小姑娘吗？她去了那个老头家里了，傍晚的时候拿着一张纸跟一支笔去的。”
“要我说啊，那老头压根没安好心，见人家小姑娘急着要钱，就借口说要叫人帮他设计房子。那小姑娘年纪那么小的哪会设计什么房子啊，别遭什么蒙骗才好！”
“而且那老头要出院的时候，我看他还拉着人家小姑娘的手不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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