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面对【兰柯佩尔】诘问,兰柯佩尔回答道:
“我并不认为我有义务向你解释什么,我和霜星之间的感情就像是白雪和土壤一样,在战斗的道途中彼此依存,相互支撑。”
可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其实已经在强提一口气了。
“你太迟钝了,兰柯佩尔,你难道就真的没有注意到一丝一毫来自霜星的恋慕感情吗?还是说,你感到恐惧,在下意识地忽略,拖延?”
【兰柯佩尔】的语气如同幽暗的湖水般深邃。
“……霜星是我最可靠的战友,我们之间无需什么恋爱情感,我们彼此之间所积累的情谊就足以超越一切。”
兰柯佩尔的语气如同铁锤般有力。
“你只是在撒谎,你只是在演戏而已吧,兰柯佩尔。”
【兰柯佩尔】瞥着兰柯佩尔,说道:
“因为你已经有了阿丽娜,你还把你记忆中最珍贵的部分送给了她,她无名指上的两枚指环正等着把其中一枚分给你。”
“这是一个已经被确定,被明晰的变量。”
“那么你该如何面对其他人的感情?霜星那炽热的情感,以你对他人情感体察入微的观察力,你难道真的看不出来她对你的恋慕?”
“撒谎。”
“可在这种情况下,你也只能把她当成战友,因为你不敢设想如果霜星真的对自己有恋慕之情,你该如何应对。”
“无论你选择哪一方都会伤害到另一方,你选择霜星,就会伤害阿丽娜,你选择阿丽娜,就会伤害霜星。”
“若是二者都接纳,那么‘兰柯佩尔支持一夫多妻’的消息就会不胫而走,更多的女性就会蜂拥而来,对你产生想法。”
“最后,你会妻妾成群,过上如同萨尔贡王酋一般奢侈糜烂的生活,你还要分出大量的工夫来对付你的女人们之间产生的关系,事件。”
“这就是你想要的……结局吗?”
兰柯佩尔深吸一口气,问道:
“……这就是你想跟我说的?怎么?你这头邪魔还妄想成为我的情感导师?”
【兰柯佩尔】回答:
“可怜,你在色厉内荏。”
“我是你的心,你潜意识里产生的一切想法都瞒不过我。”
闻言,兰柯佩尔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气。
霜星喜欢自己,这点兰柯佩尔其实……是知道的。
那种情感早已不单单有战友之情,同样也有恋慕之情,心思细腻的兰柯佩尔……他怎么可能无法感受出来呢。
“你看看,在你怀里的霜星也正因此而痛苦……”
【兰柯佩尔】的手轻轻一挥,镜面上顿时呈现出他与趴伏在自己的腿枕上的霜星的现实中的场景。
霜星好看的眉头已经微蹙起来,紧紧地抓着兰柯佩尔的手,十指相扣。
周围偶尔有些巡夜的雪怪们路过,也都小心翼翼地放松脚步,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
“她也同样是个温柔的人,她心底的坚冰已经因你而融化了……她喜欢你,却知道你已经有了阿丽娜,所以不愿插手破坏你们的感情。”
“她忍耐,一再忍耐,所以痛苦,就连这次与你产生近距离的肢体接触也都是花了好些时间才下定决心的行为。”
二者彼此其实都心照不宣,都有些害怕直面这一事实。
兰柯佩尔恐惧伤害霜星真挚的爱意,而霜星则害怕自己伤害兰柯佩尔和阿丽娜之间的感情。
“如果要说的话,拉达也喜欢你,索尼娅也同样,还有娜塔莉娅,罗莎琳,莉莉丝,以及更多与你相处过,了解你的人。”
“他们都在忍耐,因为兰柯佩尔只有一个,所以他们注定要承受你选择了阿丽娜而导致自己失去了理想中的伴侣这一事实。”
【兰柯佩尔】娓娓道来,声音很清澈,像是一条■■中的溪流。
“所以,你究竟要表达什么意思?”
兰柯佩尔打断了【兰柯佩尔】的话,坚毅地询问道。
“很简单,只要有不止一个兰柯佩尔就好了。”
【兰柯佩尔】干脆利落地回答。
“呵……你这头邪魔还妄想代替我?去成全属于兰柯佩尔的感情,你这该死的冒牌货?!”
兰柯佩尔冷笑一声,语气如同寒风般凛冽。
“你觉得我和你之间的具体差别是什么?真正的差别?”
【兰柯佩尔】却颇具耐心地询问,似乎一点也不着急。
“你是邪魔,我是人,我是兰柯佩尔,名为兰柯佩尔的生物。”
兰柯佩尔不假思索地回答。
“错了,我才是兰柯佩尔,或者说,我也可以是兰柯佩尔。”
【兰柯佩尔】回答:
“你所有的特质,无论是容貌、记忆、性格、习惯,在我这里如今都成为了可以被复制的【变量】。”
“当我拥有了兰柯佩尔你的容貌、声音和身材,拥有了你的一切记忆,经历了你在成长环境中所经历的一切,将你所有在后天养成的性格习惯,纷纷化作变量归档……”
“那么我自然也可以是兰柯佩尔了,不是吗?”
兰柯佩尔怔在原地,这番话使得他的确无法反驳。
因为他见过了被复制出来的塔露拉,爱国者,九,还有霜星她们。
是啊,当【兰柯佩尔】拥有了兰柯佩尔的一切之后,完全代入自己的视角,体验自己的全部……
那么,从这种意义上说,那个“邪魔”不就成了另一个“兰柯佩尔”吗?
他的独特性,他的存在本身,在这个逻辑面前,似乎变得岌岌可危。
这是真正意义上的超规则的存在,和源石的本质一个级别的对手,如果说源石是极致的“有”,那么邪魔就是极致的“无”。
兰柯佩尔不敢想象一旦乌萨斯真的掌握了这种层级的技术会用在何种路途。
“但你……存在本身,终究是邪魔,你不是……我们……你是一切生灵的敌人。”
兰柯佩尔面对这把自己的存在的逻辑和合理性冲击得四分五裂的【兰柯佩尔】,再次提起气势,将心态重新稳固下来,回答。
“是吗?不可否认,我们的确会把万物导向■■,可这不正是你们会注定走向的终点吗?”
【兰柯佩尔】轻轻捻动着手指,回答着:
“熵。”
“熵是一定会不断增加的,有序是注定要化为无序的,这是宇宙的真理,这是真相的法则。”
“我是一切生灵之敌,却也同样是生灵的终点,归于虚无就是生灵的终点。”
“你认为我是敌人,可哪有生灵能与死亡本身搏斗?与虚无本质周旋?你们的现在与你们的尽头为敌,不觉得愚蠢到可笑吗?”
“若是没有虚无,若是没有死亡……你不觉得才是一种真正的失序吗?”
无论是诡辩也好,无论是巧舌也罢,这一番话的确让兰柯佩尔无从回应——他无法回应这头邪魔来自心底的声音。
因为那本身也正是他自己想法的一部分。
“没错,我的确是邪魔,是■■,是■■■■■■■■■■,但我们只是死亡和虚无本身,而你们,人,你们这些生物。”
“是你们赋予其他的生物,包括你们的同胞通向我们,通向死亡和虚无。”
“你们的杀戮途径千奇百怪,让我们大开眼界,你们不负责任地把我们当做垃圾桶,把我们视作一种最后的处理方式。”
“多少人逃向死亡,多少人逃向虚无,多少人把我们视作安眠,多少人把我们视作谧静。”
【兰柯佩尔】的声音带上了一种听不出丝毫的模仿的愤怒。
“生灵的敌人,从不是我们,从不是邪魔。”
“生灵的敌人,只能是生灵。”
……
紧接着,双方一时都有些沉默,镜上的兰柯佩尔与镜下的【兰柯佩尔】都没有再说些什么,气氛一时之间有些凝固。
“你们无法脱离■■的终点,这是既定的事实。”
最终,【兰柯佩尔】继续开口道:
“但■■也正寻求改变,无独有偶,还有一个和你们一样的生物想要改变这种无尽的循环,而他刚好发现了同样逡游中的我。”
“而■■■■是唯一一个进入了我们的世界后,称呼我们为‘朋友’的人,于是我们同样以‘朋友’一词为基底探寻某种可能性。”
“我们一直是【无】的化身,而这一次,我们决定从【无(End)】到【无尽(Endless)】,而千变万化的人便是我们最好的参照对象。”
“于是,见过了形形色色的人之后,我们也成为了形形色色的人。”
【兰柯佩尔】,它最终将真正的目的,毫不掩饰地展示在了兰柯佩尔的眼前:
“你无疑是优秀的观察样本,兰柯佩尔,所以我邀请你融入我们,而非对抗我们。”
“进入我们的世界后,你可以指导尚不成熟的我们,让我们化身出许多兰柯佩尔,让每一道真挚的感情都能有所归属。”
“这正是那名圣愚所在做的……无论是我还是他都明白,这会加速熵增,把整片大地乃至整片星空都拖入虚空中湮灭。”
“但灭亡是一切生灵的终点,如此一来,在幸福中的灭亡已然是最好的追求,不是么?”
寒意。
寒意席卷了兰柯佩尔的身躯,他看向镜中自己的倒影,身躯微微发颤,如果说邪魔真的只是一种终点……
但兰柯佩尔也绝不认为……那种对死亡与虚无的抵抗……毫无意义。
“那并非毫无意义,对抗你们,对抗虚无和死亡的行为,绝非毫无意义。”
“在属于人的生命中,没有预设的意义,所以我们才自由地创造意义,虚无是我们画布上的留白,而非控制我们的枷锁。”
“我会找到你,还有那名圣愚,我会面对你,还有那名圣愚。”
“人无法选择自己的起点,可人的终点,无论如何也该由自己决定,当死亡本身来敲开我们的门时,也需问过我们的意见。”
“虚无想要拜访我们,也需征得人的选择,如今,你也正站在属于人的领域,那你应该明白一件事,邪魔。”
“那就是,即使死亡和虚无注定会降临,人也绝不会束手待毙,而是会顽强地抵抗,并努力地活好短短的一生,无论是美满还是遗憾。”
【兰柯佩尔】回答:
“那是他们并没有选择,没有人想要遗憾与苦难,也没有人不渴求幸福与美满,多少人在遗憾的生与美满的死中选择了后者?”
“即使明知如此,你依旧要对抗我们吗?”
“要对抗已经改变的我们,要对抗把你们引向美满的我们?”
兰柯佩尔沉默良久,最终说道:
“……也许这真的是个很难回答的问题。”
“如果毁灭是注定要降临的,那么短暂的美满生活和有缺憾的长途人生究竟该如何抉择,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答案。”
“只是,这里仅仅代表兰柯佩尔的意志,我只是认为这些,不该向虚无本身索取,索取一种没有痛苦的灭亡。”
“所以我在此刻仍然选择……对抗你。”
【兰柯佩尔】同样沉默良久,最终将脸微微侧倾上扬,抬到一个充满怜悯的角度。
“是吗。”
“那可真是……太可惜了。”
咔嚓。
【兰柯佩尔】侧倾的那对向兰柯佩尔的右眼突然迸出一道分界线般的裂痕。
镜子……已然开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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