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九百四十六章 “人”的波澜
祂缓缓抬起覆盖着粘稠暗影的魔爪，对着那守护秘境核心的万丈光门，遥遥一握。
没有惊天动地的能量爆发，没有撕裂虚空的魔光。
只有一片纯粹的“无”！
以祂的魔爪为中心，空间如同被投入浓硫酸的画卷，无声无息地开始“湮灭”！
稳定的法则结构被粗暴地拆解、抹除，还原为最原始的混沌虚无！
那片湮灭的黑暗急速蔓延，所过之处，连秘境核心那坚不可摧的混沌壁垒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裂纹如蛛网般疯狂扩散！
湮灭之爪所向，正是那承载着最后希望的光门！
轩辕剑的光芒在湮灭领域的侵蚀下，骤然黯淡！
就在这灭世之爪即将触及光门，混沌之影的意志全部锁定在湮灭与吞噬天道本源之时——
“就是现在！”
神乐道尊眼中那非人的贪婪光芒骤然炽盛到顶点！
她一直潜藏于混乱光影的漩涡之中，六道轮回盘的虚影在她身前疯狂旋转，无数细密的法则符文如同活物般跳跃流转。
她等的就是这一刻！
混沌之影全力出手，意志集中于一点，自身防御降至最低的刹那！
“六道轮转，时溯一隙！”神乐口中吐出玄奥古老的音节，带着绝对的权柄。
她屈指，在身前那巨大的六道轮回盘虚影的某个极其细微、代表着时间逆流的刻度上，用尽毕生修为，狠狠一拨！
铮——！
一声仿佛来自时间源头的、令人神魂错乱的清鸣！
一道无形无质、却扭曲了“现在”与“过去”界限的奇异波纹，瞬间穿透了混乱的能量乱流与空间碎片，精准无比地命中了秦风眉心！
这是神乐以六道轮回盘碎片为引，融合自身篡改法则之力，强行撬动的一丝时间缝隙！
目标并非杀伤，而是要将秦风那被天道意志强行覆盖、冰封的“过去”——那个属于“秦风”而非“天道之刃”的过去，撕开一道细微的裂缝！
天道意志构筑的冰冷壁垒何其坚固？
几乎在时间波纹触及的瞬间，庞然的天道之力便汹涌反扑，要将这丝“逆流”彻底碾碎抹除！
然而，神乐这蓄谋已久、耗尽心血的“一隙之击”，其作用并非对抗，而是……指引！
如同在无边黑暗中点燃了一缕微不可查的引信！
这缕微光，穿透了天道壁垒的缝隙，并非指向秦风记忆中的青玄废墟，亦非指向北冥冰原的飘散冰晶……它跨越了时间与空间的阻隔，瞬间锚定在那片崩塌的问天崖废墟之上！
……
冰冷刺骨。
坚硬的碎石硌着后背，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扯着撕裂般的剧痛，仿佛整个胸膛都已粉碎。
浓重的血腥味在口鼻间弥漫，生命正随着身下温热液体的扩散而飞速流逝。
姜梨无力地瘫倒在刻着残破星纹的冰冷巨石下。
神乐那蕴含“剥夺”法则的一指，不仅重创了她的肉身，更如万千淬毒冰针，将她刚刚复苏的“玉梨”记忆彻底打散、封印，连带着神魂本源都濒临崩解。
眼前是无边无际、吞噬意识的黑暗，只有眉心被洞穿处残留的阴毒侵蚀之力，如同跗骨之蛆，持续消磨着她最后一点真灵。
她已发不出任何声音，视线模糊涣散。
唯有那扇矗立于崩塌废墟之上、流淌着创世氤氲的万丈光门，如同最后的灯塔，在她即将彻底沉沦的识海中投射出微弱的光芒。
光门之内……秦风……
一个念头，微弱却执着，如同风中残烛的最后一点火星。
不是玉梨仙子的恢弘记忆，仅仅是姜梨——这个历经轮回、在尘世中与他相遇相知的女子，那份纯粹而炽烈的担忧与……爱恋。
如同沉入冰海前，本能地想要抓住的最后一丝暖意。
这缕连她自己都无法清晰感知的残念，带着对秦风安危的极致忧虑、对他可能被天道同化的恐惧、以及一丝源于灵魂本能的呼唤，并未消散。
在神乐以轮回盘碎片撬动时间缝隙的瞬间，这缕微弱到极致的残念，竟被那缕“逆流”的微光所捕捉、所指引！
如同黑暗中迷途的萤火，循着唯一的路径，穿透了秘境核心狂暴的法则乱流，无视了天道意志冰冷的封锁，跨越了空间的距离……轻轻拂过秦风那被玄黄神光包裹、正在失去最后一丝“人”的温度的指尖。
……
轰——！
神乐道尊发出的时间波纹与天道意志的壁垒在秦风魂海核心猛烈碰撞！
法则湮灭的无声风暴席卷！
这冲击并未撼动玄圣位格，却让天道那冰冷的同化进程，出现了一丝微不足道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迟滞。
就在这亿万分之一刹那的迟滞中。
一点冰凉，一丝微温，极其矛盾又无比真实地，从秦风的指尖传来。
不是力量，不是法则，甚至不是清晰的意念。
那是一缕跨越生死、穿透时空、来自废墟之上的……人间烟火气。
带着血的咸腥，带着石的冰冷，带着……无言的牵挂。
这感觉如此微弱，微弱到如同尘埃落入星海。
然而，就在它触及那被天道意志覆盖、冰冷坚硬如同万载玄冰的指尖肌肤时——
咔嚓！
一声只有秦风自己能“听”到的、源自灵魂最深处的细微脆响。
仿佛有什么东西……裂开了。
那覆盖在他情感与记忆之上、由宏大天道意志强行铸就的冰冷坚壳，被这缕微弱却无比执着的烟火气，硬生生地……撬开了一丝发丝般的缝隙！
万丈玄冰般的意志壁垒内部，那深埋的、被判定为“尘埃”的过往——青玄宗燃烧的焦烟味道、同门师长喷溅在脸上的温热血液、师尊倒飞时眼中的托付、白灵淼化为冰晶前那最后回眸的温柔与决绝……无数被剥离了“沉溺”之毒、仅剩下纯粹情感烙印的记忆碎片，如同被投入火星的干柴，在这一丝缝隙透入的微光下……轰然复苏！
不再是冰冷的“事实”，而是带着灼热血泪的“经历”！
那属于“秦风”的愤怒、悲伤、守护之志、爱恋之痛……如同被封印的火山，在坚壳内部疯狂奔涌、咆哮！
指尖，那缕来自姜梨濒死残念的冰凉与微温，依旧固执地停留着。
秦风的指尖，微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
那双映照着冰冷星河的玄黄眼眸深处，一点微弱却真实无比的……属于“人”的波澜，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悄然荡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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