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没与顾青交谈多久，便让顾青先行回人河城，自己得过些时日再到。
顾青没犹豫点头同意，他乃对抗古金的百万军主帅，此次秘密出人河城乃冒险之举，一旦被古金之人察觉，派人袭杀他，后果不堪设想。
如今他为了强闯入金刚寺见甲，已经暴露了身份，必须在古金反应过来之前，尽快回人河城，受万军所保护。
“甲，王史君说，你答应下来后，让我劝你回殷城皇宫一趟，见一见皇上，让皇上开口承认你太子的身份，传下圣旨，以此奔赴人河城，代皇上亲帅大军，可震军中士气，稳百万人心。”
临走前，顾青支开跟随的亲卫，低声说道。
“不回去。”
甲摇摇头，对曾经龙子的身份没任何想法。
“甲，皇上已经老了，卧床不起，没几年可活了，当年之事……”
顾青微微迟疑，说道。
“他死活与我无关，在他放弃我，默许璟王屠净我母族的那一刻，我与他的因果早已了断。”
甲平静道：“王史君固然有他的谋划，但我也有我的想法，我会去一趟别的地方。”
顾青沉默点头，没多劝，转而问道：“你要去哪？”
“曹州。”
甲平静道：“欲对外敌，先除内患。你且回去与他说，此番我会去曹州一趟，让他与朝廷百官商议，一个月之后分一批官员去接管曹州！”
顾青心头一凛，少有表情的脸上忍不住露出些许惊骇。
这是，要一人挑反一州之地吗？这能行吗？
“放心，我自有分寸。”
甲耐心解释道：“据我所知，二十日后，乃是曹州州牧的六十大寿，江湖已有消息流传，此寿宴会大办特办，届时所有造反，身份上得了台面的官员与将军都会到场，乃是将害虫们一窝端的绝好机会，我会出手的，至于剩下群龙无首的数十万曹州兵，可就看你们的手段了。
若降之，可大减人河城的压力，若降不了，全部坑杀，亦可除去卧榻之侧的鼾睡，粮食运送途经曹州无忧矣，同样减轻人河城压力，振奋百万雄狮士气。”
“我明白了！”
顾青深吸口气，认真点头道，这是件十分重要之事，他必须马上回去与王世离商议，尽可能地挤出一部分大军去镇压曹州，支援甲，保护朝廷百官！
“只是，甲，你未免太过冒险了，不如先与我回一趟人河城，挑选一批实力不俗的将领与你一同去曹州……”
顾青不愿让甲一个人冒此大险。
“不，我瞧不上他们的实力，也信不过他们，带上他们不过为我平添累赘罢。”
甲摇头拒绝，盯着顾青的眼睛认真道：“莫忘了，我曾经可是天下第二的高手，纵使如今不复当年，也非寻常人所能敌，我若想走，区区曹州境地，没人能拦得住！”
顾青微微沉默，看着甲的双眼，选择相信了甲，他点点头，道：“好！事不可为切记别乱逞强，我在人河城等你！”
“顾青，我是一个自私的人，你清楚，除你外，没什么比我的命更重要了。”
甲微用调侃语气道。
顾青闻言紧皱的眉头放松了下来，嘴角微勾，暗道一声：‘的确……’
只是，甲下一句话，就让顾青的勾起的嘴角凝固，僵在了原地。
只见甲脸上嘴角咧开，许久没笑的脸上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他道：“顾青，你可愿称帝？”
……
日记————
咸晟四十六年七月二十日。
我入劫了。
既然躲不过，便不躲了。
我本无意拯救腐朽的大周皇朝，但事已至此，我也只能认了，但是，我要以我的方式拯救大周的江山社稷，若大周能活到最后，我会以武力彻底清洗除掉皇朝内外，蛀蚀根部的害虫们，亲手打造一个满意的国度。
而这个国度，我会送给顾青，他比我更适合当这天下共主。
当然，一切的可能，皆基于我们能活下来。
————
次日。
金刚寺方丈庭院，诵经的坐禅佛殿。
蝉叶推开门，迈步而入准备开始日常的念诵经文。
忽然，他步伐一顿，微弱的光照从门射入，让他看清佛像下的蒲团正盘坐着一个人。
那个人是甲，只是甲的面容让他感到有些陌生，却是好些年没见，甲的真正相貌。
“阿弥陀佛，渡甲，你还是避不开啊！”
蝉叶意识到了什么，低诵一句佛号，眼中露出了明显的失望。
“很抱歉。”
甲歉意道：“我来告别了，方丈，这些年来，多谢您的照顾，此恩情甲铭记在心，没齿难忘，何奈时不待我，只能日后有机会再报！”
“渡甲，苦海无涯回头是岸。”
蝉叶叹道。
“来不及了，我终究是来不及回头了。”
甲无奈摇头，眼里满是歉意。
蝉叶沉默，甲脱下代表着首座的大红袈裟，整齐叠放，起身深深一拜，后缓缓向门外走去。
“施主，出了这道门，你将与金刚寺再无瓜葛。”
树影婆娑，微风扶摇，甲与蝉叶交错而过，正踏抬腿要踏过门槛之时，蝉叶开口做出最后的挽留，虽然语气已经平淡，但甲却能从中听出莫大的情绪波动。
甲沉默半晌，但这一脚，到底是踏出了门，进而大步远去，一如他心中的决意，只听甲声音远远飘荡而来，道：“我晓得，尽管撇去我与金刚寺的关系即可，我之胜负，都不会波及到金刚寺。
方丈，请允许我称最后一声方丈，甲啊，终是与佛无缘，当不成这清净和尚！”
蝉叶垂立半晌，回头已是看不到甲的身影，他微微苦笑，手中佛珠一个又一个地掰着，道：“施主，你会后悔的，你根本不明白，前方等待你的将会是什么！”
“天命在她不在你，你是赢不了的，输是输，赢也是输，且输得一塌糊涂，输的一无所有。”
蝉叶自语，双眼透过树影，看向某座山的方向，道：“师父，我还是改变不了双星对冲之命啊！”
宿命，呵呵呵。
宿敌！
“唉……”
蝉叶闭目，缓缓合上殿门，不再理会世俗的纷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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