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微风，绿棕县城。早餐店里，阳光穿过金黄的银杏叶子，在餐桌上翩翩起舞。
卞向阳稀里哗啦，一两分钟就喝下去一碗面条。
他扯张纸抹了下嘴，抬起头来望着丁茼：“从你给我的视频，以及你告诉我的情况来看，你妈妈其实知道张才海一些情况，她为什么不愿意说呢？”
“很简单！”丁茼一直在看卞向阳吃面，眉宇间藏不住的喜欢，见卞向阳和自己说话了，她眼睛继续盯在卞向阳脸上，轻描淡写地说道：“我妈妈怕案子横生枝节，让自己遭受到损失……”
“什么意思？”卞向阳没听懂。
“张才海开走的那辆车，不是我妈妈的吗？”丁茼浅笑，“王大锤的家人愿意以新车价进行赔偿。如果车祸变成杀人案的话，还有人会赔偿她的车吗？怕是想都别想……”
“……”卞向阳望着丁茼。
“其实，我非常理解我妈妈。”丁茼收住脸上的笑容，叹了口气，“一个寡妇，含辛茹苦的供养着没出息的孩子。现在，我终于不上学，不用再交学杂费用了，她手里稍稍宽松，不想长期活在别人的鄙视里，便按揭贷款买了辆车！”
“虽然那车也就十几万块钱，但贷了一半款还没还清呢，她真的损失不起……”
“她和张才海，看上去感情挺好的样子。”卞向阳说道。
“你是指他们做爱时那饥渴的样子吧？”丁茼不屑。
她脸上突然冒出来一种与她年龄格格不入的成熟和市侩，“一个寡妇，一个背井离乡当保安的好色男人，一年也见不了几回，干柴烈火吧！我从来没觉得他们之间有感情，顶多也就是各取所需！”
“你过分了，怎么能这样说你妈妈呢？”卞向阳觉得刺耳，满脸不适，“要是没感情，他们怎么会好了那么多年？”
“拉倒吧！”丁茼的声音突然大了很多，把旁边客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她瞅了瞅四周的客人，待他们都不再看着自己，才压低声音接着说：“张才海要是对我妈妈真有意思，为什么这么多年不离婚？”
“一个保安，还脚踩两只船，他对得起谁？而我妈妈稀罕他，就是贪图有个相对稳定的情人，把解决那点需求的风险降低一些。另外，还舍不得他那点小恩小惠而已！”
卞向阳沉默了。
客观地说，袁小琴男人死亡的时候，她自己也还年轻，可谓风华正茂。但由于出身贫穷，家庭里帮不上忙，又带着孩子，生存生活压力不小，这些年的确非常不容易。
一个单身女人，能把女儿养这么大，盯得这么紧，辛酸泪不知流了多少……
卞向阳觉得，丁茼能看得透，这并没有问题。但是，作为一个女儿，这样说自己的妈妈，就有点过分了。
于是，他又说道：“你妈妈不容易，以后不许再这样说她了。”
“当然。”丁茼笑了，她脸上又呈现出单纯可爱的样子，“要不然，我都那么大个人了，你觉得她管得住我？就是因为心疼她，我才没敢离开这小县城。要不然……”
“要不然，我给你找个事情？”卞向阳突然记起，刘丹痛经到市人民医院找钱芳芳诊疗那天，自己和钱贵聊了一小会儿，他提到想找个人做账，便问道：“你想当会计，或者出纳吗？”
“想啊，可是我不会。”丁茼脸上有些惭愧，“我妈妈当初最想让我念的大学，就是金融和财会了，她觉得挣不到钱，能管钱也行。可惜，我没本事考上大学……”
“哈哈，只要你愿意，可以边做边学，工资照发，学费我出。”卞向阳说道，“这样，我又能解决公司的人才短缺，又可以替你妈妈监管着你。”
他之所以突然有这个想法，是因为总感觉自己和她们母女挺有缘的。
而且，他对袁小琴产生了怜悯。
本来是一个可以靠颜值吃饭的女人，没想到刚有了小孩，丈夫死了。
如今把小孩养大了，勉强可以相互慰藉的情人，却也死于非命。
承受着生活和心理压力，她却还对女人那么担心，生怕她出事或误入歧途……
“那可太好了，以后我就跟着哥哥混，可以经常见到你了！”丁茼毫不掩饰内心的喜悦。
“而且，我妈妈肯定也会非常高兴。这两年生意难做，她那服装店朝不保夕，经常连房租都挣不够。我能上班挣钱，至少她可以少养一张嘴……”
“最重要的是，”丁茼接着说，“我希望她还完债，不再当欠债人，趁着还算年轻漂亮，找一个相互喜欢的男人白头偕老，不再去沾染张才海那样表面憨厚老实，其实一肚子坏水的臭男人……”
看着丁茼说完这些话，卞向阳笑了。自己刚才对她的看法，可能有一些偏差。没想到，眼前这个任性无知的女孩，其实也非常心疼自己的母亲。
虽然个性鲜明，还很调皮，但本质上其实挺不错的……
……
袁小琴云里雾里地听着丁茼说了半天，终于听清楚了，她笑了笑，转头望着卞向阳：“你们公司还缺保洁什么的不？要不，我也去？”
“妈，你还是不放心我吗？”丁茼一脸不高兴，“我去向阳哥哥的公司上班，你还想跟着去监管？你能管我到死吗？”
卞向阳从衣服堆里的小凳子上站起身来，也一脸置疑，他不得不向袁小琴承诺：“请你放心，我提出来丁茼可以过去上班，一是我们的确缺一名可靠之人，二是我把丁茼当成小妹妹了。我向你保证，我会管好她。行吗？”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袁小琴脸上有些窘迫，“我的意思是，我这服装店其实早就开不下去了。如果能找到一个相对稳定的工作，我不想开了……”
“哦，”卞向阳愣住，原来她是真想去当保洁，“当保安、保洁肯定没问题，但那就有点屈才了。这样吧，我问问公司的实际管理人，让他看看有没有更适合你的工作……”
“嗯，那真是太感激你了。”袁小琴站起身来，有点语无伦次，“那你可算我们母女的贵人了，中午我请你，我们母女请你吃顿饭？”
卞向阳诚恳地说道：“不了，我想去王大锤的工地上看看……”
袁小琴有些惊讶：“那工程，早完工了，有什么好看的？”
卞向阳笑道：“去走走看看，找点线索，总比我抓破头皮想不明白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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