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面诡的脑子转不过来，跟在大步流星往屠宰场赶的宋均身后，汗如雨下。
“大哥，不杀肉畜只会让我们的阴寿凭空消失啊大哥！”
“也许不会。”
“也许？”无面诡很想问他有几成把握。
然而，一丝阴冷的气息让这诡异怔愣在原地。
他立即扯住宋均，猛地把他拽进厂房和厂房中间的空隙。
丝丝寒意在空气中扩散，嚣张地入侵宋均的大脑和每一根血管，冻得他打了个寒颤。
在没有亮起的天光下，弥散的薄雾里，响起一阵细微的布料摩擦声和怪异的脚步声。
哒，哒，哒，哒。
这是鞋后跟打在地上的声音，却不带什么重量。就好像一个穿着拖鞋的人踮着脚走路，只有鞋跟落下。
“暮雨？你在哪里？”一个女声响在不远处，音色有些尖锐，却刻意往下压，模仿着温柔的语调。
“暮雨？”
脚步声越发近了，在离宋均不远处停住。
宋均尽可能地敛住气息。
然而仅仅几秒钟，那只女诡便再次迈步，脚步声逐渐小下去。
“哎呀，真是搞不懂你……”
无面诡宛如下锅的挂面，瘫软在宋均旁边。
“大哥，那是园区的方向。”他低声说，脸上浮现出一丝惧怕，“独眼、干尸和蛞蝓，是不是要湮灭了？”
“我们的下场，会不会和他们一样？”
他有些绝望地扭头看宋均，却发现宋均手插口袋神色放松，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无面诡的心跳忽然就正常了，诡气也不紊乱了，感觉整只诡非常健康。
这种危急的时刻，大哥都这么不在意，稳了。
无面诡往宋均身边靠了靠，想要附在他身上当个挂件。
如果朝云来攻击他，大哥还能当个盾牌。
如果大哥和朝云同归于尽，那更好，他还能重获自由。
然而，他的手刚触碰到宋均的制服，就被宋均一把推出了藏身的空隙！
这一下猝不及防，无面诡一脸懵逼地回头：“大哥？”
“七分钟以后到园区去。”宋均命令道，“跟朝云说，大门开了，屠宰场的肉畜跑了一半，已经屠宰好的肉畜也都被偷了。清楚了吗？”
无面诡吓得一个激灵，扑通一声跪下了。
“大哥，我不想湮灭啊！”
“不会湮灭。”宋均把他揪起来，往园区的方向一扔，“我还没蠢到让下属湮灭的地步。快去！”
无面诡不明就里地点头，宋均拔腿就往屠宰场里飞奔。
屠宰场里的人类他不可能真放走，因为现在还不是时机。
放人，就是在屠宰场还没有完全控制、【瓦尔农场】上层情况还没摸透的情况下头铁。
圣母心大发地放走一大群怨气深重、处于恐慌状态的人类，他们会采取什么样的极端行动，是未知的，也不可控。
他虽然做不到滥杀无辜，但是也需要保全自己，先立稳根基。
他不能让逆孙黑发人送白发人，来的时候看到的是他的一堆灰啊！
宋均刷开屠宰场门禁，二话不说抬手收走了那堆码得齐整、还没来得及上传送带的尸体。
他关好门退出来，对着其他四间厂房如法炮制！
时间已经过去了五分钟。
宋均甚至来不及喘息。
他提着一口气跑到大门口，飞出几道诡刃，干脆利落地解决掉那些被诡气侵蚀的值岗士兵。
规则限制他不准杀害同类，可没说不准杀这些被诡气侵蚀的人类。
宋均抬起手腕扫描查尔斯的虹膜，看着两扇沉重的巨大钢门缓缓开启。
……
无面诡数着秒，掐着第七分钟的点，挣扎着出现在园区大门口。
蛞蝓和独眼凄厉的尖叫声震着他的耳膜，晨雾裹挟着求饶的话语，冻得他心里发寒。
“别让我湮灭！别让我湮灭！”
“不是我们……真的不是我们！我们哪有那种本事，敢打暮雨先生啊？！”
一道女声响起，声音不大，但是在空旷的园区里回荡得清楚。
朝云的语调很柔和：“证据都有了，为什么还要抵赖呢？说吧，暮雨先生在哪儿？你们还有两只诡呢？去哪里了？”
干尸嘶哑道：“都被暮雨先生的下属杀了。”
“哦。”紧接着又是朝云的反问，“除了你们，他的下属还能有谁？”
三只诡异拼命地想要供出宋均，然而这触碰到了S级契约的限制范围。
他们的脸上都快涨出尸斑了，也愣是没能说出一个字！
无面诡咬紧牙关，脸部肌肉绷得很紧。
现在这个情况，他就算不遵从大哥的指令，结局也一样会是湮灭。
不如就豁出去，赌一把！
无面诡咬咬牙，心一横眼一闭，飞快地朝园区中央跑去，挤出了生平最焦急的语气。
“朝云女士！朝云女士！大事不好啦！”
“大门开了！大门开了！”
“偷窃啦！我们的肉畜被偷啦！”
朝云转过身来。
她在园区中央的空地上，粉裙摇曳，手里拽着三根带着尖锐倒刺的绳索。
这三根诡气萦绕的绳索绕过三盏路灯，分别倒吊住三只诡异。
干尸的脚脖子已经被勒得只有一根手指那么细了，独眼的腹腔被勒爆，一堆肠子乱七八糟地悬垂下来。
无面诡瑟瑟发抖，对着朝云来了个五体投地的大拜。
“大门……大门打开了……肉畜，肉畜，肉畜跑了一半……”
他听见绳索摩擦滑动的声音，有重物轰然落地，伴随着粘稠的声响和蛞蝓尖细的哭泣。
朝云收起绳子，语气罕见地带上了一丝惊讶。
“你说什么？大门开了？肉畜跑了？”
粉色鞋尖停在无面诡眼前，向上挑起他的下巴。
“可是，除了你们五个，谁还有权限？”
无面诡看着朝云那双浅灰色没有瞳孔的眼睛，只觉得内脏都要被恐惧挤碎了。
“有……有！”无面诡颤抖着说，毫不犹豫地把宋均卖了。
“还有，还有一只诡异有权限……他先杀了异碎，又杀了暮雨！”
咔啦！
他的脖子瞬间被扭转180度，朝云的声音依旧温柔。
“讨厌的孩子。都说了证据确凿了，还要捏造出一只不存在的诡异。”
朝云不耐烦地拂了一下银发，离开的脚步有些匆忙。
“跟上！”她凌厉地命令道，“都滚出去，检查厂房，清点损失！”
“我去调今晚的监控。”
“如果你们敢骗我……我会毫不留情地让你们湮灭。”
四只诡异绝望地瘫倒在地上。
主犯是那个尸权没错，但他们都是帮凶。
蛞蝓哭了起来。
“我们就不该相信他的……他根本没有能力对抗朝云。”
“完了，这下全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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