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有才眼皮一抬，瞅着门口一脸“赶紧说正事”的萧野，嘴角咧开个促狭笑容。
“怎么？现在知道急了？我发消息的时候也没见你着急啊。”
萧野眉头习惯性地一拧，二话不说，转身就往外走。
“你等会~”
哐啷啷——！
身后猛地传来一阵金属零件倾泻碰撞的乱响！
萧野脚步一顿，皱着眉回头。
只见实验室角落那个堆满零碎的小架子歪倒在地。
而马有才大半个身子被埋在齿轮、线圈和几块看不出形状的金属板下面。
他一边挣扎着往外爬，一边哎哟连天。
“唉，等等~等等！这年轻人就是急躁…也不知道扶一把…”
好容易从零件堆里把自己刨出来，老马灰头土脸地拍打着沾满油污的工装。
他又瞥了一眼自己那摊被撞得七零八落的“实验”，这才皱着眉，慢吞吞地摘掉脏兮兮的手套，踱步到办公室门口。
“不是什么大事。”
他倚着门框，语气恢复了惯常的懒散。
“就本周三，院里有个小比试，一天时间，要决出俩名额。”
“决出俩名额干嘛？”萧野追问，眼神里带着审视。
老马这人，话里总藏着弯弯绕。
“不干嘛。”
马有才嘿嘿一笑，那笑容怎么看怎么像憋着坏。
“简单的一个期中检测而已，就摸摸底，看看你们这帮崽子有没有偷懒。”
萧野眉头拧得更紧。
“摸底？可是我刚来，还啥都没学呢！”
“不需要！”
老马大手一挥，浑不在意。
“又不是考你理论，这是实战！
到时候你手里有什么家伙，尽管往外招呼，有什么本事，随便使！”
他拍着胸脯，一副“我罩你”的豪迈样。
“行吧。”
萧野勉强应下。
事情听着似乎简单得很，可这过分简单反而透着一股子不踏实。
因为这完全不符合老马的风格。
事出反常必有妖。
果然，就在萧野了解完情况，准备抬脚走人时，老马像是早有预谋，转身从旁边摇摇欲坠的书堆里，吭哧吭哧搬下来一大摞！
包括什么：
《机械结构基础原理》、《材料物性分析（上册）》、《物理学精要》、《魔导能量回路入门》、《电子电力基础》……
一本本硬壳大部头，砖头似的，被老马一股脑塞进萧野怀里。
“喏！”
老马拍拍手，仿佛完成了一件功德无量的伟业。
他脸上堆满了“为你好”的慈祥笑容。
“你那些个学长学姐，都是啃书本长大的理论派，他们的套路多出自这些基础玩意儿！
你这两天好好学，融会贯通一下…
嘿嘿，保管你到时候强得可怕！
横扫他们不在话下！”
萧野低头看着怀里这堆“基础科学”，再抬头看看老马那张笑脸，嘴角忍不住抽搐一下。
“两天？把这些书看完？”
他声音干涩，“你能不能做个人？”
这压根不是人话！
是压榨！
不过好消息是：
老马塞过来的都是实体书，厚实的纸张和油墨气味，看起来比电子书方便。
萧野认命了，他没回宿舍，而是抱着这堆教材，直接去了学院里的“长明”自习室。
这还是好心的老马给他指的路。
灯是真的长明，惨白的光线打在书页上。
萧野把自己埋进书堆，像一台不知疲倦的机器，然后哗啦啦，将拗口的术语、复杂的公式，一点一点脑塞进脑子里。
时间流逝。
窗外的天色由浓黑转为鱼肚白，又渐渐亮堂。
当第二天下午的阳光透过高窗，斜斜地打在《材料物性分析（上册）》时。
萧野猛地合上了最后一本书。
一股难以言喻的疲惫和“大彻大悟”的荒谬感席卷了他。
萧野揉揉胀痛的太阳穴，望着窗外被夕阳染红的云霞，缓缓摇头。
“学海无涯……回头是岸啊……”
说真的。
人生苦短，而知识无限。
用有限的生命去追逐无限的知识，这真是造孽啊。
罢了！
萧野起身，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子，骨骼发出一阵噼啪轻响。
一股久违的、甩掉包袱般的轻松感涌了上来。
去他的理论基础！去他的材料物性！
萧野大步流星走出自习室，直奔食堂。
今天得吃顿好的，犒劳一下自己饱受摧残的身心，顺便为明天的“裸考”储备能量！
对的，萧野已经做好裸考准备。
所有书本，他只草草看了一遍。
比赛日早上，萧野神清气爽地推开宿舍门。
摆脱了那些大部头的压迫，连呼吸都格外畅快。
不用学习，果然才是人生真谛！
他慢悠悠晃到智械学院内部那个小型体育场馆。
一路走来，学院冷冷清清，没有半点“选拔赛”即将开锣的热闹氛围。
只有几个负责后勤的学生在空旷的场地边缘有一搭没一搭地拉着隔离带，摆放着几把给“评委”坐的椅子。
“啧，果然是蚊子腿大小的比赛。”
萧野心下大定，老马诚不欺我。
一直到了下午，场馆里才稍有人气。
三三两两的学生开始入场，大多是本院高年级的学长学姐。
他们彼此低声交谈着，气氛显得颇为放松。
萧野是独自来的，他找个靠边的阶梯看台坐，冰凉的触感透过布料传来。
他本打算闭目养神，等着叫号上场。
就在这时，入口处传来一阵小小的骚动。
几个结伴进来的高年级学生一眼就注意到看台上的萧野，眼睛瞬间亮了。
“快看！是萧野！”
“萧野来了！我们有救了！”
旁边一个身材敦实的学长更是直接喊了出来，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兴奋和…如释重负？
“对啊对啊！这种硬仗，还得看小师弟！”
另一个学姐也附和着，看向萧野的眼神都充满了热切期盼。
萧野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和“有救”的论调弄得发懵。
他下意识地朝声音来源处点了点头，扯出一个礼貌性的微笑。
那几个学长学姐见他回应，更是兴奋，远远地挥手。
萧野重新靠回冰冷的椅背，心头涌起不安。
他甩甩头，试图把这莫名的预感驱散。
不就是个院内小选拔么？
撑死了三四场切磋，点到为止，连血都未必见一滴，能有什么幺蛾子呢？
然后场馆里的学生慢慢多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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