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要跳楼，操场上乱成一片。
宋星然仿佛受了莫大的刺激，脸色惨白，额头和鼻尖都是虚汗，呼吸快到像是马上要窒息一般。
在他支撑不住马上要跪在地上的时候被杜宁稳稳接住。
“宋星然，你到底怎么了？”杜宁急得不行，可是又不清楚他的情况，不敢轻举妄动，只能跪在地上抱着他。
宋星然眼前一片漆黑，恐惧把他淹没，明明在阳光下他却仿佛置身在幽暗的海底，冰冷又无法呼吸。
儿时恐怖的记忆反复在脑海里重现，阳台，白色的连衣裙，女人纵身一跃，楼下惊恐的哭喊声。
自己脚步像被定住，不敢去阳台上看，仿佛不去看妈妈就还在，仿佛不去看一切就没有发生。
可是这些都是无用功，他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阻止不了。楼下的阿姨上来跟他说节哀，刘云辉说要他坚强，他怎么坚强？他不要，他要妈妈。
宋星然在回忆中无限循环的时候，忽然有个熟悉的声音在叫他的名字，那声音仿佛一道阳光穿透海水照在他身上。
他仿佛又看到了那个每天清晨站在树下等他的少年，少年意气风发，笑容璀璨，少年向他走来，对他说：“有我在，没人能欺负你。”
“宋星然，宋星然！”
涣散的神智在杜宁急切的声音里被唤回了片刻的清醒。
少年的脸在自己面前放大，焦急地皱着眉毛。有力的心跳声在自己耳边跳动，宋星然恐惧的神经莫名受到了安抚。
也是第一次，宋星然在没有药物的作用下主动清醒了过来。
宋星然抖得不像话的手微微抬起，死死抓住杜宁的衣襟，拼劲全力说了一个字：“药——”
“药，你的药放在哪了？”杜宁手忙脚乱地在他身上的口袋里摸索，在他裤子口袋里摸到了一个没有标签的白色药瓶。
“吃几片？”
“一……一……”宋星然
“好了我知道了。”杜宁倒出来一片塞进了宋星然的嘴里。
教导主任也注意到了他们这边的异常，叫来校医和班主任处理，他去劝导天台上的同学。
校医查看了宋星然的情况：“他刚才吃的应该是缓解心率过快的药，只能起到急救的作用，还是要尽快送医院，联系家长了吗？”
班主任点头：“联系了他叔叔，也叫了救护车，应该很快就到。”
“同学，你最好把他放在地上让他躺平，对他呼吸顺畅有帮助。”校医对抱着宋星然的杜宁说。
“好。”杜宁赶紧把宋星然放下，可是宋星然抓着他的衣襟不放手，像抓着一棵救命稻草。
杜宁也实在不忍心硬把他的手掰开。
可是医生的话也要听，杜宁干脆侧躺在宋星然身边陪着他。
宋星然虚弱到了极点，但手劲很大，抓着他的衣服骨节泛白。杜宁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心疼地包住他的手，轻轻拍了拍：“别怕，很快就能送你去医院。”
那边教学楼上的同学已经被成功解救，他只是压力过大精神恍惚上了天台，并不是真的要跳楼。
刘云辉很快就赶到了学校，有同学要跳楼的事他在来的路上就听见议论了，宋星然的情况他最清楚，这次发病的直接原因就是受了刺激。
“吃过什么药了吗？”刘云辉蹲在宋星然身边问。
“他口袋里的药吃了一片，没有标签我不知道是什么。”杜宁如实回答。
“嗯，那就可以了。星然，能听到我说话吗？”
宋星然闭着眼睛，头挨在杜宁胸前，除了极速的呼吸什么反应都没有。
刘云辉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跟宋星然一起躺在地上的杜宁，宋星然竟然对他已经接受到了发病时会依赖的程度。
这并不合理，建立心理依赖是有特定条件和时间的，他们认识不过一个月，而后面的时间宋星然已经跟他划清了关系。
可是现在也没时间细想这些事了，救护车到了，医护人员抬着担架从车上下来。
杜宁为难地皱了皱眉，然后跟老师说：“老师，我跟着一起送他去吧。”
宋星然抓着杜宁不撒手，赵雯只能点头：“那你就一起去吧，注意安全，我们随时电话联系。”
杜宁准备把宋星然从地上抱起来。
“不行，不知道病人具体情况，你随意搬动可能会加重病情。”医生严肃阻止。
“没关系，让他抱上去吧，患者不是心脑病，是应激反应。”刘云辉肯定地说，
“你能确定？”
“我是他的心理医生。”
“好，那动作快点。”
杜宁抱着宋星然上了救护车，刘云辉也跟着上来，一起去了医院。
一直把宋星然送到了医院，要进去检查杜宁才不得不把衣服脱了让他攥着进去。
刘云辉是唯一了解宋星然健康状况的人，就跟着大夫一起进了急救室，杜宁在走廊里等。
杜宁的手还在抖，宋星然刚刚的样子实在把他吓得不轻，那种濒死的错觉让他一度以为这个人会在自己怀里消失。
宋星然瘦弱的身体在自己怀里的感觉太不真实了。他明明说自己现在没什么大问题了，还随身带着药，就是为了防止今天这种突发情况吧。
还好是在学校，如果他身边没人的情况下该怎么办？杜宁想想都觉得后怕。
还有那个刘云辉，他不是宋星然的叔叔吗？怎么又成了他的心理医生？他刚刚说宋星然是应激反应，是今天那个要跳楼的同学刺激到他了？
杜宁控制不住自己胡思乱想，不安地在走廊里踱步，直到宋星然被推出来。
注射了镇静剂的宋星然在病床上睡着了，脸色惨白眉头紧皱，汗湿的头发贴在额头上，像是随时会碎掉的瓷娃娃。
杜宁跟刘云辉一起把宋星然推到了住院部。
刘云辉把外套还给杜宁：“穿上吧，别着凉，刚刚谢谢你了。”
“他——“杜宁一开口才发现自己嗓子都哑了。
刘云辉拍拍他的肩膀：“在他醒过来之前，没人能知道他会不会没事。但是我相信他的意志力，只要他能从梦魇里醒过来，就会慢慢恢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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