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陷愁云惨雾的周书记明白，没有明确的态度，高俊是不好向其他领导汇报的，也不好向关心案子的透露情况。
但这两点都没有时间多考虑，几个厂长副厂长等着真相出炉呢。
尽管不止一次考虑过，也不止一次下了决定，事到临头，还是沉重的说不出口。
半根烟抽完，周书记干涩的道：“据实以报。”
“是。周书记请节哀。”
高俊站起身，离开的时候，迟疑道，“凶手是曹文，不是周文。”
说完，拉开门，走了出去。
江涛看到高俊，点点头。
高俊也回以点头，大踏步出了书记办公室。
出去没走两步，一转身，进了厂长办公室。
“高哥来了，杨厂长正等着呢。”
杨厂长的秘书徐良看见人连忙起身，笑着拉开门。
“谢了。”
高俊进了门，随手关上。
和周书记不同，杨厂长明显很放松，正抱着杯子，嘴里哼着样板戏：“穿林海，跨雪原，气冲霄汉……”
“哟，大领导，今天心情不错嘛。”
高俊一屁股坐在杨厂长对面，不客气的抢过茶杯闻了闻。
“你是狗啊，瞎闻什么？！”
杨厂长抢回杯子，拿手指虚虚点了点，气笑道。
“嗐，我就是想闻闻你这回喝的又是什么好茶。”
高俊随手拿起办公桌上的铅笔，翻来覆去的转着。
“说说吧。”
杨厂长没让他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问案情进进展。
高俊知道老爷子怕他再翻好茶，没好气的瞪对方一眼，把刚刚对周书记说的那些又说了一遍。
“卧槽，这曹文是个人才啊，还玩李代桃僵那一套。”
杨厂长大惊小怪的说，“心机真不一般。”
“再有心机，还是砸关海手里了。”
高俊扬扬眉，“一力降十会，关海能打，还懂跟踪，曹文失算，惹错人了。”
“不过，一旦抓不到人，就是放虎归山，潜在问题大了。”
他隐隐担忧。
杀过人的很容易再犯，心里的猛虎放出来，很难再关回去，底线会一降再降。
那些报了仇就规规矩矩做人，再不犯罪的少之又少。
关海是哪一种，还为未可知。
希望好好过日子吧。
“厂里该怎么公布？”
高俊犹豫的问。
周书记虽然说据实公布，但他不可能那么干，有损一把手形象，也有损轧钢厂形象。
幸亏曹文死了，如果不死，肯定连累周书记。
“就说嫌疑人已落网，不用公布细节。”
杨厂长拍板道。
“厂里知道曹文是周书记亲儿子的多吗？”
高俊又问。
“你问我我问谁？”
杨厂长瞪眼，“风言风语一直不断，真真假假谁能分得清，还有人说你是我亲外甥呢。”
“也对，谁能肯定曹文是周书记亲儿子？估计只有周书记的心腹知道这事，泄露出去也是周书记心腹泄露出去的，与我们无关。”
高俊将铅笔放下。
起身拿杯子翻茶叶泡茶一气呵成。
“你不忙啊？赶紧回办公室。”
杨厂长嫌弃的摆手赶人。
“今天星期六，我看都挺闲。”
高俊道。
平常厂长和书记办公室不断人，也就星期六人少。
到了下午，不少领导还会提前离开。
“我让小徐把案情公布出去，你不用管了。”
杨厂长喝了口茶道，“给老周留点面子，就那么着吧。”
高俊点头，春秋笔法，懂。
“不过，老周可惜了……”
杨厂长话没说完。
高俊明白他的意思，是说周书记还是会被儿子连累，前途有限了。
你见过哪个大领导是子女犯罪后成的大领导？
“行了，就这样吧，你小子赶紧喝了茶，滚吧，忙着呢。”
杨厂长赶苍蝇一样赶人。
高俊不理，晃着腿，不紧不慢的喝茶。
杨厂长气笑道：“对了，杨为民要结婚了，准备好红包。”
想到常气的自己跳脚的儿子，杨厂长忽然觉得再气人再叛逆也比曹文强，瞬间释怀了。
“什么时候？不会是五一劳动节吧？”
高俊扬扬眉。
“我以为你会问娶得谁。”
杨厂长一脸一言难尽。
“哦，娶得谁？”
高俊随口道。
他又不是杨为民，娶谁怎么可能关心。
“于海棠。”
杨厂长神情复杂。
“我去，还是她？”
高俊非常意外，“不是分了八百年了吗？”
“又和好了，呵呵。”
杨厂长一言难尽的说，“就我所知，分分合合三次只多不少。”
“估计是注定的姻缘。”
高俊喝了口茶，是茉莉花茶。
不懂茶的他一向喜欢。
“唉！”
杨厂长唉声叹气，“我和他妈都不知道以后怎么相处。”
毕竟，老两口反对儿子娶于海棠。
“结婚了，就给分出去呗，有什么难办的。”
高俊不以为然。
就像他，看不惯老娘偏心二姐，退伍后直接搬出来自己住。
那会他还单身呢。
结婚了，更好办。
“你说的对。”
杨厂长叹气，“杨为民怎么就不能跟他哥哥姐姐似的呢？一样教养的。”
“龙生九子，子子不同，更何况咱们这些凡夫俗子。”
高俊摇摇头，“其实杨为民不错了，不惹事不闯祸，还想什么呢。”
“对，你说的有道理。”
杨厂长连忙停止抱怨，刚刚还觉得比曹文强，怎么又不平呢？习以为常了，这可不行。
高俊喝完茶，又帮杨厂长调理了心理健康，这才起身离开。
“这就走了？”
杨厂长恋恋不舍。
想不开那是没碰上高俊，一旦遇上，想想不开都难，太会开导人了。
“该吃午饭了。”
高俊敲敲表盘，“我得陪媳妇吃饭去了。”
“你这结婚也好几年了，怎么还这么腻歪？”
杨厂长好奇的问，“就那么好？”
“嗯哼，就那么好。”
高俊咧嘴。
“呵呵。”
杨厂长表示年轻人的事他想不通，“天天厂里见，家里也见，你竟然还觉得好，小伙子不一般啊。”
“二十四小时都在一块儿，我也觉得挺好。”
高俊大言不惭的说。
“该把精力放在工作上，别整天媳妇长媳妇短，没出息。”
杨厂长语重深长的劝说。
“工作和媳妇不冲突，两手抓，两手都硬。”
高俊显然不以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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