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村长后，郭盛安又去瞅了眼月娘准备工序。
今天是年初一，正是寺庙上香的日子，三家约好了坐驴车去上香。
香蜡都是老房子那边买多了，送过来的，凑一凑就可以了。
大户人家还要做一些贡菜，格外讲究五供，工序更为繁琐。
农户出身，倒是省事不少。
郭昌珉坐的是二房的驴车，毕竟大房的孩子多。玉轩被郭昌珉抱在怀中。
一路上，有同村其他人徒步的，见到郭家一家人，热情得打招呼。
“这不是郭大郎嘛！”
“哎，郭大郎！”
郭盛安坐在驴车前室，一一答应。
驴车赶到寺庙山脚下，看着人山人海的，郭盛安叹为观止。
从前的自己，也是人挤人中的一员啊。
山上的路修过，是当地豪绅出钱修的，上山不用缴钱。人走的路与牲畜赶车的路是分开来的。
他们走的那条路，马车居多，当然也有驴车、牛车和骡车。
真是难得，集市难见卖马匹的，到上香拜财神之日，这些地绅就个个冒头了。
曼儿踩在驴车内打的长椅上，椅脚是固定在驴车内，嵌在车壁的，为避免她们坐着颠簸，咯到屁股，郭盛安还裹了干草，包了不用的麻布钉上。
她踩着有些发软，大约是看到爹爹将干草蹂躏了许久，揉出了韧性的缘故。
她好奇地撩开帘子，看向窗外，“哇”了声。
就听车轮混杂牲畜叫声中，混着不屑一顾的冷嗤。
曼儿一脸问号。
月娘已按住她肩头，将她按回驴车内。
“你看看哪家姑娘像你一样？”
“那我还不是因为娘说的，去上香，人多，会走散嘛。”
“？？？这和我们现在说的话有关系？”
曼儿理直气壮：“当然有关系啦！若我真和娘走散了，知道回去的路，就不会让爹娘担心！我看窗外风景，都是为了记路！”
月娘：“……”很好，和你那个爹一样，歪理一堆一堆的。
坐在驴车前室，听闻曼儿一番话的郭盛安却在沉思，想事。
驴车驾到山中央，就被僧人拦下了。
“施主，山顶停牲畜的地儿都满了，请在这里停下。”
郭盛安下驴车后，又搀着妻女一一下车，未待问什么，一辆马车上的人询问：“马车也不能上山吗？”
“阿弥陀佛。”僧人念叨了句，才道：“驴车、骡车、马车，都讲究一个众生平等，山上的停位已满，各位只能将牲畜停在这里。这里停满了，后来者的牲畜只能停山脚。”
这样一解释，郭盛安心理就平衡了。
他抱过玉凤，对月娘道：“你就提着轻巧的，我抱着闺女。”
“哎，好。”
大小周氏牵着金宝忙来问原由，月娘耐心解释。
金宝挣脱了小周氏的手，就跟在了曼儿身后。
曼儿动情地喊：“金宝儿~”
金宝面色一僵，默默将脚步移至柔儿雪儿身侧。
曼儿去拉人，“金宝儿，你干嘛呀！咱们好兄好弟，一起走！”
金宝：……并不想跟你好兄好弟。
曼儿霸道得很，硬是要去拉人，还哥俩好地咚咚拍胸脯，“你放心，姐姐我肯定不让你走散！姐姐我一定罩着你！”
“你还没我高呢，况且你不是我姐姐。”
“咋滴，我长得比你高了，你就会叫我姐姐了？”
金宝觉得自己都快打出嘴泡了。
“你长得比我高，我也不会这么叫你！”
曼儿不赞同道：“金宝儿，你别无理取闹。”
“你才不可理喻！”
这俩孩子说话文绉绉的，倒是让不远处的白衣小男孩感到意外。
一开始以为这黑皮的小女孩没啥见识，没想到条理清晰，出口成章，能将大她几岁的孩子忽悠得团团转。
看着还挺好玩的。
在他家，这样对兄长说话，是冒犯，是不合规的。
但恰恰是这种冒犯、不合规，又是自然的，是他体会不到的亲情。
他垂下眸，漫无边际地朝一个方向走。
郭盛安提的篮子里还有玫瑰糕和水囊装的白开水。
玫瑰糕是月娘做的，口感上是差了些，但味道不错，玫瑰的香气凝人。
走了会儿，小周氏就觉得累了。
也对，家中只有她窝着不爱动。就连两个老的，郭昌珉爱抱着孩子到处溜达，大周氏也爱往镇上跑动买葛根粉。她人有些丰盈了，走两步就有些喘息。
反观家中其他人，都有打拳法，这会儿精神抖擞，神采奕奕的。
小周氏还想犟一下，身子径直抗议，再一看这一片都是走累了的贵人，自己终是扛不住。
“不行了不行了，爹娘，大哥大嫂，歇息会儿吧，太累了。”
大周氏：“这么大的人了，还不如孩子。”
婆媳俩关系一处好，那就没个顾忌，你损我，我就怼你，分毫不让。
小周氏噘嘴：“娘，孩子们每天都打拳呢，哪像我。”
“像你啥？啥事儿都不做，就在家里养肉。”
“什么啥事儿都不做？大哥不是说了，备胎就得好好养着，我和……咳咳。”回味过来这是外头，小周氏火势熄了。
在家里是没禁忌的，但在外头造孩子一事不好嚷嚷着来。
大周氏也哑了火。
家丑不可外扬。
郭盛安将玫瑰糕给两家分了分，“二弟，爹娘，来吃玫瑰糕，月娘做的，看看怎么样。”
大周氏尝了口，觉得不怎么样，但按大郎疼大儿媳的程度，她敢拿出对小周氏的态度对待月娘，大郎铁定会冷上她一阵。
她心脏可受不住。
心里有数，嘴上的大周氏将玫瑰糕夸了又夸。
小周氏也不甘示弱，将学的词儿一股脑倒了出来。
要不怎么说年轻就是好呢，同样不爱听课的婆媳俩，小周氏脑子里装的词儿就是比大周氏多。
郭盛安这边，玫瑰糕分到自家孩子。
只看到柔儿和雪儿。
“曼儿和金宝呢？”
“看到蝴蝶了，去捉蝴蝶了。”柔儿答。
这个月份也有蝴蝶？
不过山上有翠绿的杂草野花，想必蝴蝶丛生数量应当也有。
话题人物曼儿和金宝，这会儿在经历一场搏斗。
是曼儿先发现的。
他们一开始，的确在追逐蝴蝶。
脚步轻盈，刚要扑倒蝴蝶时，曼儿就看到一个面容尖酸的婆子，和扛着白衣孩子的壮汉，不怀好意地边疾步边商量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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