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呢，最后你家小妹答应了么？”李斯特一边往手上的圆形薄面上放肉馅，一边抬头看向同样手上动作不停的项天明问道，后者随即皱起眉头来。
“还没给个准信。你这馅儿放多了，会合不拢口子！”项天明生硬地避开话题吐槽道，同时伸手把李斯特捏的那个不成形‘包子’边缘捏紧了一遍。
“是这样不？”桌子另一边的郑静莹到是一学就会，掏出个小巧可爱的饺子放在两人眼前显摆道。“我这不是原始人坐飞船——头一回嘛，能吃就行。说起来我们干嘛不去买联合良品公司的速冻饺子呢？”李斯特撇撇嘴举起一个歪扭的饺子在灯光下端详着反问道。
项天明把新鲜的肉馅放在面皮中心，而后只是攒拳再张开，一个像模像样的饺子便被制作出来，看得老李头啧啧称奇。“过年就是要自己包饺子，一家人聚在一起多热闹。而且谁知道联合良品公司往饺子里又加了什么黑科技。”项天明笑嘻嘻地回复道，
他昨晚上回来本打算明早买东西，却突然想起来星际时代普通人根本没有做菜的习惯，自然也就没有菜市场这种地方，平民靠各大公司的销售预制菜和营养膏凑合着过日子。最后他不得不管哈里森要了几十斤新鲜肉和面粉，对方半夜被他一个电话拉起来后气得鼻子都差点歪了，索性东西还是准时送到。
正恰此时，一阵连续的轰轰声从联邦飞行学院宿舍楼外传来，项天明和李斯特瞬间丢下手里的东西往墙角一靠，而郑静莹却笑得捂不拢嘴。
“那是火星政府在用行星大炮发射特制的烟花弹，一枚烟花能在万米高空燃放好几个小时。”性格直率的女孩也不藏着掖着，连忙解释道。
“嗯嗯，干我们这一行，你懂的……职业病。”项天明拍拍身上并不存在的尘土，尴尬地解释道。
郑静莹听见这话却少有的叹了口气，那皱着眉的老成样子和正值豆蔻年华的她一点也不匹配：“咱是真想不明白，星际飞行员不是份体面的工作么？可你们咋总是灰头土脸，满身伤病的回来？”
“你们别看汐姐她在外面成天一幅强势的样，其实她也是个需要人疼的女生好不好！你这个做哥哥的就不能多陪陪她？”郑静莹好像连珠炮一样又问道，李斯特尴尬得咳嗽两声，而项天明更是老脸一红。
“你这都听谁说的？你汐姐她能照顾好自己！”项天明恼羞成怒举起手作势要打，后者直接丢下手里的面皮就跑。两人一个跑一个追，看得李斯特直摇头。“别追啦，这是汐姐私底下和我说的。难道她没和你说过？”一边绕圈跑一边抱着头的郑静莹不得不解释道。
面对这样的反问，项天明在沉默中停下了脚步。身边的李斯特则装作没听见一样继续生产着‘包子’。恰好门边响起铃声，项天明迅速走上前去，避开还想接着说什么的郑静莹。
向内拉开厚实的金属门，两张熟悉的脸便出现在项天明眼前，正是五大三粗的小A，以及眼眶还有些红红的项云汐。
“快进来吧，大家都等着呢，吃完饭我们也出去逛逛！”项天明换上一幅笑脸忙说到。“嗯，项姐。”项云汐微笑着说道，身后的小A则左右手各抱着一大堆东西挪了进来：“项哥，你要我买的东西都在这儿了。”
累得气喘吁吁地小A把东西倒在地上，恨不得一句话掰成三句来说，可他身上分明一滴汗都没出。“装什么呢，快起来帮忙去，待会儿给你多煮几个饺子。”项天明一眼识破前者的伪装，催促道，小A只好愁眉苦脸地凑到桌前包起饺子。
吃过午饭，一行人便早早地出门，打算好好的在奥林匹斯城逛一逛。街道上人头攒动，摩肩擦踵。各式各样的服务型机器人穿梭在脚边，头顶，叫卖着自家公司的预制菜和玩具。
小孩子们则聚在一起放鞭炮，把红色的碎纸弄得到处都是。郑静莹嚷嚷着要吃冥王星口味的糍粑，项天明只好给她和项云汐一人买了一个，他们三兄弟则是一人一瓶维你命打发完事。
至于太阳系的其他景点，那一向是文明区的新年热门旅游地，项天明并不打算花上一整天在景区寻找星际停船位。
而在本地，自从哈里森和周昉带人赶来救场，剿灭整个盘踞在联邦飞行学院的黑恶势力后，奥林匹斯城便安稳不少。许多原本就蠢蠢欲动的人眼见埃尔多安的眼线布置过来，也不得不收敛一些，起码在明面上是这样。奥林匹斯城的治安局也算是难得过上一个清闲的新年假期。
虽然据说下水道里又开始举办新一轮飙车比赛，但至少往日那些开着浮空车在城市上空乱飞乱撞的鬼火少年都消失不见。只要不影响地表的生活，他们就算是把火星掏空了也没人管。
而没有了往日在城市上空捣乱的家伙，可见度良好的火星大气就为节日烟火表演提供了再好不过的条件。项天明带着四人走在奥林匹斯城的白金大道上，只要一抬头就能清晰地看见正对面高耸入云的死火山。而在那之上燃烧绽放的奇异花朵便是火星政府准备的烟火秀。
烟火以抛射到高空的几枚炮弹为锚点，时不时飞出炫动的线条，在大气中组成一道道形象或抽象的图案。而伴随着炮弹的下落，这些图案也越来越大，越来越明显和复杂，与升起的表演无人机，还有飞行表演队的飞船彩烟一道构成一幅绚烂的画卷。
突然，一道巨大的全息投影浮现在空中，项天明看清那是个巨大的女性人体，身上服饰说不清楚是什么风格，只能从环绕她身边的绫缎和手上的元宝来看是融合了传统神话中好几位神仙。
“是新年娘娘，大家快许愿！”白金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不知道是谁这么喊了一句，随即便有不少人闭上眼睛，口中念念有词。项天明本来还想吐槽一千多年后怎么搞了这么个融合神仙出来，却被一只小手捂住了眼睛。“许个愿吧，项姐。”项云汐轻声说道，项天明只好照办了。
等到项天明许愿完毕，眼眶外的压力已经消失好一会儿，再睁开眼一看，自己周围的四人却全都不见了踪影。汹涌的人流很快就将他周围的空缺填满，但显然无法缓解项天明内心中的惶恐与不安。
难道他是在做梦？不信邪的项天明环顾四周无果后干脆在人群中大喊：“小汐！老李！小A！”四周闹哄哄的，鞭炮声和讨论声一阵比一阵响，除了个别人对他回以的奇怪目光，项天明什么都没听到，他忍不住给了自己一巴掌。刚刮完胡茬的脸上浮现出红印，可是眼前的景象却并没有如项天明想象中那样如潮水般褪去，显露出所谓的真实，这边不免令项天明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精神恍惚。
就在项天明手足无措之时，他晃眼发现不远处的人群边缘有个小孩儿正努力拨开人群往这边走。虽然并不确定他是想要去哪儿，但项天明有一种直觉告诉他自己应该靠过去。
等项天明推开人群来到小孩身边，才发现那是个衣衫褴褛的小乞丐。“先生，有个大姐姐让我把它交给你！”对方当即说道，同时伸手从裤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条来。项天明连忙夺过来一看，上面用人类通用语写着：我在这里等你。
这字迹十分娟秀，但个别字体笔锋有力，项天明印象里只有自家妹妹会这么写字。可是这里又是那里，她这又是整的哪一出呢？项天明脑海里闪过千百个可能性，却每一个说得通。
眼见纸条已经送到，那小男孩就要转身离开，项天明赶忙拉住他一只手：“小朋友，告诉哥哥刚才你是在什么地方见到那个大姐姐？”面对追问，这小子毫不犹豫地说：“人太多了，我没看清。还有，别叫我小朋友！”
项天明微微皱眉，正欲松手，脑海中却突然闪过一道闪电。“不对，你如果在边缘都没看清位置，又怎么看清我在人群中的什么地方？我可是在不断移动的。”项天明蹲下身又质问道。小乞丐用另一只手挠挠头，张了张嘴显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看来刚才那句话是有人专门教他这么说的，项天明如此想到。
“机器人！来两串星空口味的糖葫芦。”项天明挥手喊道，随即便有起码三架悬浮式机器人从头顶上飘过来。不过在快要到项天明身边时，其中一台机器人居然伸出手去把其他机器人给推远了好长一段距离，引得周围人群阵阵惊呼。
“先生您的商品，小额贷还是信用点？”取得优势的小机器人抓紧时间飞过来问道，同时两根糖葫芦从它圆盘状的腹部倒挂下来。项天明眼神一阵呆滞，随后机器人解开限位器，糖葫芦这才落在项天明手里。
“我，我不会说的！”小乞丐一边盯着糖葫芦，一边流着口水辩解道。项天明冷静下来强颜笑道：“我可还没说糖葫芦要给你呢。”大概是在街头混久了，这小子知道自己瞒不过项天明，干脆伸手指了个方向说：“那边巷子，不过我估计人都走了。”项天明正抬头去看，却感觉手头有动静，低头一瞧两根糖葫芦都没了，至于那个小乞丐更是无影无踪。
“好吧，让我来看看你们四个玩的什么把戏！”项天明给自己打起精神，一边走一边说道。
顺着印象中小乞丐给他指明的方向，项天明挤开来来往往的人，努力朝着那个不起眼的小巷子走去。奥林匹斯城是人类早期星海探索的重要殖民地，城市布局规划经过精心的设计，除开每个区域用地，交通网络这样基础的划分外，就连每一栋建筑的朝向，外立面颜色也都有相关的规定，因此这里并没有传统意义上的小黑巷子。
来到街道边缘，靠近临街商铺的位置，项天明一眼就注意到那个小乞丐所说的‘小巷子’其实在几栋大楼之间，里面布满公用排水排废气管道，为了给维修人员留出操作空间而尚有侧身通过的空间。一些不起眼的红色三角记号从管道这头一路延伸至尽头的黑暗中，看不清尽头的走向。
这些记号勾引起项天明某些不愉快的记忆，那是在雅典娜号与3b－2干旱星球上，臭名昭着的深红海盗团就喜欢用红色三角作为他们的象征，只不过这个三角里没有代表死亡的骷髅头。
难道说他们四人是被深红海盗团给掳走了？项天明默默掏出腰间的配枪想到，他开始小心翼翼的步入黑暗。可是他们怎么敢在光天化日下动手，还不被这么多人警觉？总不能大家都是瞎子吧？难不成四人中有海盗团的内鬼？项天明百思不得其解。
随着他的深入，更多，更明显的记号开始出现在视野里，顺着弯弯绕绕的管道线，似乎没有尽头，是个圈套？可是为了自己妹妹，为了自己的伙伴，项天明不可能就此打住。为了保险，项天明按住耳边的个人终端想要先给哈里森报个信，却诡异地发现终端页面根本打不开。
“接着向前走，不要担心，如果想的话我们早就动手了。”突然，在项天明耳边极近的距离上有个男人的声音说道。前者当即拔枪转身瞄准射击，四个动作一气呵成，根本没有给对方反应的机会，这完全是处于本能的动作。
但在管道上方一点的子弹落点只有一台被打烂的音响，白烟混杂着塑料件融化的臭味正不断从内部飘散出来，像是冤死的灵魂在飞舞。就在项天明微微失神时，不远处又传来那个男人的声音：“果然不出我所料呢，项先生，请接着走吧，我们很快就能见面。”项天明降低枪口，看清那也是个被透明胶带绑在管道上的音响。
“你到底是谁？你想干什么？”项天明紧绷着神经问道，他留意到就在第二个音响不远处被铁栅栏挡住的区域似乎是片小小的空地，光线算不上好，但足以看清有周围结构高有低，十分适合伏击。
但音响只是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之前的对话，看起来是自动触发式的装置。没办法，项天明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前走。挤过仅能容下一人侧身站立的管线间隙，项天明眼前豁然开朗。那是一片十来平米的空地，太阳光透过头顶密密麻麻的管道洒在地面上，倒显得有几分神圣。
而在他的正对面，不知是谁放了一块硕大的黑板，中心位置贴着项天明的头像，周围则是他认识的人，诸如项云汐，老李，小A和霍特。这玩意儿如此醒目，以至于项天明第一眼便被吸引了目光，全然没有注意到身后那把缓缓伸过来的利刃。
“别动。”那人从项天明身后的阴影里走出来说道，而那把架在项天明脖子上的刀很克制地与气管保持着不多不少一毫米距离。
项天明整个身体僵住了，随后感受着咽喉处异样的同时强制自己稳住了呼吸：“哼，有屁快放！”
“不错嘛，居然这么快就冷静下来，比我遇见的好几个倒霉蛋都要聪明，可惜还是遭了我的道。一张有过模仿字迹的纸，一个被收买的小乞丐，哎呀，事情就这么简单！”只听那人带着充满讥讽意味的语气说道。
“来来来，让我们来看看这都是谁？”那人推着项天明慢慢往前走，动作很老练，项天明努力用余光去瞟却看不见他的脸。“不要着急项先生，把枪放回去吧。而且我只是个小卒子，脸上没什么好看的。你面前这些人才是你应该重视的不是吗？”那人推着项天明来到黑板前，缓缓说道。
“人都不见了，你还让我怎么重视？”项天明一边把枪往腰间靠一边问道。那人在项天明脑后开口：“这就是我正要说的问题，我的老大告诉我……”话音未落，项天明突然调转枪身朝后开火，子弹贴着衣摆烫出一道焦痕，他脖颈处的压力顿时消散。
只听耳边破风声不断，项天明当下便知道对方并无大碍，一个向前的驴打滚躲过飞来的两把小刀，随后抬头只见一道黑影自半空袭来。来不及多想，项天明接着向左侧翻滚，只听身后金属与地面碰撞，叮当作响。
用一只手抵住铁栅栏，项天明堪堪停住，回身瞄准那刚刚抵消反作用力站稳的身影便要开火，对方却以一个硬马桥下腰躲过这一发子弹。接着上半身先着地，再带动下半身跃空的诡异动作再度腾空而起与项天明拉开距离。
就在项天明想要接着射击时，一个圆滚滚的东西被那人丢了出来，项天明惊骇中顾不上其他，一脚将其踢远，随后卧倒以躲避破片。但是等了半天也没等来想象中的冲击波和碎片，却听黑板背后那堵墙的另一边传来那人的声音：“项先生身手果然不凡，不过我今天不是来陪你打架的。有一封信在黑板上，你自己看吧，我们后会有期。”
对方显然是想走，项天明咽不下这口气，对着墙上大概位置就是一通射击，直到弹匣被打空。电磁弹药顺利地将墙面打出一个个小洞，却始终没有传来对方的惨叫。项天明悻悻地收回手枪，只好感叹对方跑得快。
又将黑板上的照片撕下来，一封信果然掉落下来，拆开只看了一眼项天明的眉头便紧锁，正巧附近传来小A和老李呼喊的声音，项天明把信件收回身上，连忙从这里钻了出去。
“项哥，怎么回事？你在开枪？”小A和老李从白金大街上一眼就看见神色不自然的项天明，跑过来问道。“这个……等之后再说。”项天明正要开口，却看见项云汐和郑静莹也跟着跑过来，只好含糊地回道。
“发生什么事了？”项云汐一脸担忧地问道，项天明却笑着说：“不知道，也许有人在什么地方放鞭炮或者烟花吧。对了，你们刚才怎么不见了，我可真是一顿好找哇！”
郑静莹大眼睛眨巴眨巴，看了看项云汐最后说：“刚才有几个机器人说我们中了奖，非要拉着我们去领奖，这不你看！”她从身后拿出一个大号憨态可掬的兔子玩偶笑道。而小A和李斯特手上也都有一个小号的飞船模型。
“那你呢，小汐？”项天明好奇地看向一直没说话的项云汐问道，但项云汐却问：“你身上的火药味哪来的？”“这大过年的，到处都有人放鞭炮，身上沾点火药味不是很正常吗？”项天明努力摆好表情辩解道。
耳边鞭炮声的确是不绝于耳，只是项云汐脸上的怀疑依旧没有消失，项天明只好转移话题：“快走吧，今天还得加油放松才行！”项云汐又盯了项天明一会儿，实在是找不到什么破绽后才气鼓鼓地把一个东西塞到项天明的怀里。
“这是什么？”项天明好奇地问道，他拿起来一看，居然是个飞行员玩偶，穿着飞行夹克，带着头盔，手里用白色的布缝了一张卷轴，上面又用黑色的线锈了几个字：多想陪在你身边。
“好吧，我又有点饿了，有谁想吃点东西吗？”老李插进来打破略显尴尬的气氛问道。
几个小时之后，约凌晨时分，在奥林匹斯山脚上的一处平台，项天明与项云汐席地而坐，遥望着火星大气外的璀璨银河。
白天同其他人玩了个尽兴后，他打算和项云汐单独再聊聊，这样的时光似乎很久没有过了。时间过得很快，两人从童年趣事一直聊到现在。过往的生死一线，如今都在项天明的嘴里变成了笑料。
回想起白天项云汐递过来的玩偶，项天明那里还不知道自家妹妹的意思，只好一边陪笑一边学着记忆里的样子牵起妹妹的手：“对不起。”“该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没想到项云汐却如此回道。
“为什么？”项天明有些奇怪地问道，印象中从小到大项云汐都很少这么说。项云汐轻轻挣脱项天明的手：“我想了一晚上，还是觉得普通人的生活更适合我。那些日月星辰对于我来说太遥远，太刺眼。
暗杀，监视，战斗，政治阴谋和各种千奇百怪的事儿，这让我真的很害怕。害怕有一天你或者我，会像我们连脸都快想不起来的父母一样突然消失。
因此对于我来说，一颗偏僻星球上自己自足的生活要比什么冒险故事都要美妙。可惜，项姐你已经变了。你满怀着那种我理解不了的热情和好奇，可我没法阻止你。”
项天明沉默了，他感觉自己和妹妹的心是那么近又那么远。的确，不是所有人都有探索宇宙的激情，有为梦想牺牲一切的勇气，可他没想到那个人会在自己身边。
“但是，你必须要答应我一件事。”项云汐突然主动握住项天明的手说道，那股热量驱散了后者不少寒意。
项云汐坚定地抬起头，眼底闪烁着泪花，梗咽着说：“不管你要去哪里，跨越多少光年，一定要活着回来。”沉默中的项天明缓缓呼出一口热气，水分很快在半空中凝结成不透明的乳白色雾气。他莫名想起很多事情，很多人。
最后，在远方地平线升起的第一缕阳光见证下，他缓缓开口：“我答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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