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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到久喜市已经临近晚上十点。出了车站，灰原雄感觉到有一股生猛又熟悉的寒意，直蹿脑门。
那是群山茂林，农田相依的味道。
隐隐约约的，他有点想家了。
“这边！两位同学！”
远远声音的传来，他和七海循声而去。
站在【窗】统一派发的轿车边，带着方框眼镜的女性朝他们招了招手。
“我是久喜市的辅助监督，你们叫我和田阿姨就好。”
夜色有点浓，灰原雄看不太清女性究竟的年纪。光听声音，他只觉得和咒高山下的便利店店员相近，可当上了车，车内顶灯亮起，他一下就明白阿姨这一称呼的含金量。
盘在脑后的发丝黑白参半，眼角的皱纹很深，笑起来的时候，有种岁月沉淀的安心感。
米饭的味道，又莫名闪进了他的鼻子里。
他开始有点想妈妈了。
“你们吃了吗？要不要吃点东西，这离村子还有很长一段车程。”
一个红绿灯前，和田再次打开车内灯，将副驾驶上的饭盒递给了身后两个少年。
七海建人正犹豫要不要伸手接时，灰原雄先一步动了起来。
接过饭盒没多久，红绿灯变换，车子再次向前行驶。
和田阿姨全名，和田美子。
一个看起来不是很健谈的女性，但她如此热络，是因为——
“我有个女儿，比你们小两岁。在久喜市读初中。”
“她也是咒术师吗？”灰原雄拿了一个便当盒里的饭团，边拆包装边问。
“不是哦。她看不到咒灵，我们一家除了我，都不看到。”
灰原雄心直口快的说，“那还蛮好的。不像我妹妹，”他咬了一口饭团，仔细在口中品尝完，才接着说，“她看得到，但我不想让她当咒术师。”
驾驶座上的和田美子沉默了片刻，不明所以的说了一句，“任务完不完成其实不重要。”
她的话有点逾规越矩了。但车里的另外两个少年没有一个意识到。
车子开到村口就停下了。
灰原雄下车，不必仰头就能看到面前的山。
大山无言，繁星有序。
原始的村落所自带的自然之美，让他有一种回家了的感觉。
他的村子也是这样的。
只是山更矮，烟火气更重，但星星，却不变。
“我家就在这附近，家里的女儿还在等我，我就不跟你们一起住了。住宿方面我都安排好了，你们进去了，就会有带路。”
车灯再次亮起，和田美子倒车时，似乎想到什么，忽然探头出窗外朝两个少年喊道，
“不要有压力，是很轻松的任务。晚上安心睡。”
车子开远，只剩两个小光点时，灰原雄笑着和七海开玩笑，“是和田妈妈呢。”
难得的，七海建人没有吐槽，赞同了他的玩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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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村他们就看到了提灯等候的人，跟着带路人身后，因为天色太暗，村庄太静，灰原雄压低音量在到了的时候说了句谢谢，顺便问了一嘴有没有便利店之类的地方。
可领路的人充耳不闻，到了目的地，低着头提灯走人。
“是不是我态度不好啊？”灰原雄不解的扭头问着正在铺床褥的七海。
七海建人淡淡的说，“可能是不熟吧。”
大多时候，七海建人都像照顾弟弟一样照顾着灰原雄，即使他们同岁。
并排躺在榻榻米上，由于吃了念念不忘的米饭，灰原雄格外的亢奋。
他先是闻闻被子的味道，像是发现新大陆一样和七海说，“有南瓜的味道。”
接着，他翻来翻去，企图用自己的后背测量这间小屋子的大小。
七海建人被吵的不行，直挺挺的做起来，然后对着灰原雄的脑袋就是，教化一拳。
脑袋的钝痛，终于让这个亢奋的男孩安静了。
灰原雄把被子盖好，看着黑漆漆的天花板，澎湃的消退给了他一个安静怀念的时机。
“七海你睡了吗？”
“睡了。”
“哦，那你睡着了吗？”
“你闭嘴我就睡着了。”
“……可是我睡不着耶。”
七海建人在黑暗里深深的叹了口气，“你闭嘴了你也睡得着的。”
“不会哦。哈哈哈，我不是这个类型。”
“啧。”
“抱歉啦。”
翻身的声音响起，七海建人背对着灰原雄，已经发出了有序而平稳的呼吸。
灰原雄扭头看着好友的后背半晌，用如雪花落地般的音量开始自言自语。
“这里好像我家啊。我家也是这种房子。妈妈说，我刚出生的时候，家里被大雨压塌了屋顶，本来决定修的，可是爸说，为了纪念我的出生，所以后来干脆重新找人建。
我小的时候就是在妈妈的背后，看着我的家一点一点建起来的。
家里有木头的味道，下雨天的时候特别特别浓。
也有米饭的味道，因为门外就是麦田，门前就是太阳晒着的谷子，而家里，三餐的主食都是蒸米饭。
我可以吃好多白饭，大多时候我其实不喜欢配菜。
因为我觉得， 米本身最纯粹的味道，就是世界上最好吃的菜。 ”
灰原雄闭上了眼睛，似乎在回忆大米纯粹的味道。
少年的呼吸渐渐地也平稳转向有序，而之前一直在装睡的人，默默睁眼。
七海建人静悄悄的翻身，看着不远处睡得四仰八叉，手脚全部伸出被子外的男孩，不禁又叹了口气，起身，帮他把被子掖好。
随后，他也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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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天光大亮时，灰原雄和七海建人整装待发的出现在村子里。
本该轻松解决的任务，他们却在此刻遇到了史诗级难题。
“什么？？”农人侧耳努力倾听。
“路，上山的路！怎么走？”和田美子扯着嗓子喊。
她住附近不代表熟悉这里。
“什么？？”农人耳背的不行，也大声的反问。
和田美子深呼吸，气成丹田，大吼，“路！山路！！”
“哦哦哦，山啊。你们是不是要去——”农人伸手做了几个不明所以的动作，在少年看来，奇异但是，应该是咒灵的意思。
于是灰原雄朗声大喊，“是的！”
于是他原封不动的还原那个动作。
农人了然带着他们，走上了一条赴死的路。
（二）
“青南瓜？你去前面那个村子问问吧，我们这里没有。”
回答我的年轻女人音量极大，刺的我耳朵生疼。
这是问的第三个村子了，也是最后一个。
傍山而建，想要再往前走，唯有翻山越岭，走到山的那一边。
既然这里都没有，我觉得，翻了个山也不一定。
走到田野边，随处又找了个年长的农人问。
这次为了保护我的耳膜，我和他友好的通过手机打字交流。
【哪个村有青南瓜？】
【我们这。】
【怎么卖？】
【以前有。】
老人，打字不仅慢，还大喘气。
【为什么现在没有了？】
【拜拜，拜掉了啦。】
拜拜？参拜的意思吗？
可农人的举动奇异古怪，不像是普通参拜。
【拜给谁了？】
他又重复了一遍那个动作，似乎只要是提到相关的，他们都要朝圣一番。
我想到什么，便打字写到，
【你们是不是还拜了些什么，比如听力？】
农人忽然神色大变，居然转身，落荒而逃。
站在农田边，看着逃走的人，我犹豫着到底还要不要继续深入。
毕竟，我讨厌任何宗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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