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明浩远朝肖湘摆手，“肖湘微信别忘通过，我家二三十台车客运、货运都有，专跑莲池洲到滨江线，往后有事你就说话。”
肖湘朝他挥挥手。
齐天盛把肖湘塞进车里，上车平静一分钟，提着的心吊着的胆才归位。
肖湘安静等着，半晌没等来齐天盛说句话，“你着急找我干嘛？”
齐天盛挑眉，“没事儿。”
“你急三火四的，不像没事儿？”肖湘不解，“放着那边卸货都不管，有什么事你直说，该不会是辛老师怎么……”
“没有，别瞎猜。就是不想你在工地，磕磕碰碰的还吃灰，你胃不好。”
肖湘听齐警官这理由，还真不会接，才知道胃不好也不能“吃灰”。她看手机上刘明浩的好友申请，齐天盛眼睛瞥过来，“刘明浩加你，别通过他。”
“为什么？”
“就是个初中同学，加啥。”
“你不也是初中同学。”
“那能一样吗？”
“哪不一样？”肖湘问得挺认真。
齐天盛实话实说，“搞物流的人，能说会道精明着呢！他单身没结婚没对象，上学那会儿天天就知道踢球，学习也不好不是好同学，他还对你有意思。”
“小孩爱玩不正常吗，离开校门谁还以学习成绩论好坏？再说，你不也一样，我也通过了。”
肖湘平铺直叙的语气，齐天盛听得心生感慨。是啊，他不也是一样！也许此时此刻，在肖湘心里，他齐天盛和刘明浩是一模一样的！
肖湘见齐天盛没音，又想起来，“好像上学那会儿，你和刘明浩都是校足球队的吧？”
“嗯。”齐天盛淡淡应，他还因为刘明浩给肖湘写纸条，找茬和他打过架。
肖湘看他兴致缺缺的，收手机先不通过，“这是去哪？”
“回辛妈那吃饭。”
“我提前没说，怕辛老师没准备我能吃的，不去了。”
“到家门口，还能少你那口猫食儿！”齐天盛停车，“没准备，我给你做，总行吧？”
肖湘朝他欠欠身，“好吧，谢谢！”
两人进门，辛飞看到肖湘挺意外，“肖湘来了。”
“嗯，跟大圣蹭饭来的！”肖湘往厨房看。
辛飞端出盘馒头，“刚蒸的馒头，你能吃吗？不行再给你煮点面。”
齐天盛往厨房进，“我煮。”
肖湘叫他，“齐天盛不用麻烦，我能吃馒头，面食养胃。”
“跟我还客气啥！”
肖湘朝他欠欠身，“谢谢，真不用麻烦！”
齐天盛从肖湘一次又一次的动作里，品读出她潜意识里的疏离。她再也不会随意使唤他“你给我煮碗面！”了。
吃完饭，肖湘去辛飞书架找本厚厚的《现代汉语词典》，“辛老师，我家的字典、词典都找不到了，你这本借我用用。”
辛飞摆手，“拿走吧，早点回去，在家养病就多休息！”
“嗯，辛老师再见。”肖湘穿鞋往外走。
齐天盛在厨房听到声音追出来，“等等，我送你。”
“不用。”
“我找你有事儿！”齐天盛才想起找肖湘正事都没说。
肖湘只能点头。
俩人边下楼，齐天盛边说正事儿，“现在心理专家定期来永丰监狱做心理疏导，明天刘医生会来，我去接他，你要不要一起去？”他又思量道，“或者，你趁他在这时，约个时间谈，那样就省着去滨江折腾了。”
“我前几天打电话和刘医生大体说了我的情况，他让我去他们医院的心理诊室，全面筛查再出正规的鉴定报告，毕竟是要提交到法院的证据材料。”肖湘想了想，“明天我不去了。”
齐天盛没想到，这样的事，他都替她留心考虑好的，她还是拒绝他。
这时，肖湘手机叮叮咚咚进信息，陈子恒发来刘明浩的微信名片，再跟句语音，“肖湘记得初中的刘明浩吗？他想加你微信，我没给他推你名片，把他名片给你吧。”
肖湘看完，去通过了刘明浩好友验证，再附句话，“不好意思刘明浩，刚才有点事耽搁一会儿。”
说完，她朝齐天盛晃晃手机，“看看，先前不通过，又这样找过来。”说完，她上车直接坐到了驾驶位后面。
齐天盛上车，他从后视镜只能看到她发顶。
肖湘手机在后面叮叮咚咚响不停，齐天盛再看后视镜，她正举高手里的词典拍照，一会儿信息响的频率更高。
“专车司机”送到目的地，齐天盛停车，回头看自始至终不理他的“乘客”，“聊得热火朝天的，都快找不到家门了！”刘明浩刚加她微信，他自然以为肖湘在和新好友聊天。
“谢谢！”肖湘抬头淡淡两字，推门走了。
齐天盛感觉自己还不如专车司机，人还能听到个“xx支付已到账”，他连这都没有！
太憋屈了，齐天大圣拿手机想痛斥陈子恒“拉皮条”，然而“五人帮”群里一堆红点，从头到尾粗略读。
陈子恒说：难得忙完了，大家一起去看汽车电影吧。
肖湘开始说，汽车电影她没车，不去。
林媚说来接她，她又问什么电影，大家发来今天放的几个爱情片，说都带家属去。
肖湘说：不去没有家属带，我的胃口又吃不了狗粮。
李佳明说：各自在车里，不到处撒粮。
陈子恒更绝：有困难找警察，缺家属可以打110求助，齐警官火速出警。
而后肖湘发个词典图片，说回家学习，全员群嘲一通学霸，劝她别扫大家兴。
肖湘再没了音，她正往楼里走。
齐天盛落下车窗喊，“肖湘想去看汽车电影吗，我带你去！”
肖湘停在楼口润黄的灯光里回身朝他晃晃手里的词典，“不了，我要回家学习，你们去吧！”，她走了身影隐没于楼门。
齐天盛恍惚看到了十多年前，某天放学，他和林媚在学校教学楼口叫她，“肖湘，你要去看足球赛吗？”
她就是这样晃晃手里的书说“不了，我要回家学习，你们去吧！”
只不过，那时是她走出楼，走进放学后的夕阳里，他望着她背影无比失望，他希望她能去看那场他作为队长的年级总决赛，他希望她能看到自己在绿茵场上所向披靡、意气风发的掌控一切。
也是那天，即便赢球，他还是和刘明浩打了一架。
恍然间，齐天盛意识到他和肖湘回到了原点。靠近她要小心谨慎走九十九步，回到原点，只一步，一句话，一个动作，甚至一个眼神就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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