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城天光初破晓,万丈霞光自东而来。
九条气运金龙盘绕帝都上空,龙吟低沉如远古战鼓,与护城大阵的仙光交相辉映。整座城池仿佛一头苏醒的太古凶兽,静卧于扶摇天域东境,吞吐着令诸天震动的磅礴气息。
辰时三刻,四方城门洞开。
仙禽振翅声自天际传来,鸾鸣凤啼此起彼伏。琉光仙朝的仪仗最先抵达——九只青鸾拉着一架琉璃宝辇破云而出,辇身流淌着星辰般的光泽,所过之处洒落漫天星辉。天璇仙子端坐辇中,面覆轻纱,只露出一双清冷如寒潭的眼眸,周身环绕着若有若无的太阴星力,引得观礼人群阵阵低呼。
“是琉光仙朝的太阴星体!”
“传闻她三岁悟道,十岁入地仙,如今不过百岁,已至地仙巅峰!”
议论声未落,东方天际骤然赤红。
昊炎仙朝的队伍踏火云而来,为首青年赤发如火,身披赤金战甲,每一步踏出都在虚空中留下灼热烙印。赤灵尊者目光如炬,扫视阳城时毫不掩饰眼中的审视与傲然,身后十余名天骄皆气息炽烈,犹如移动的火山。
“昊炎仙朝此次来的竟是赤炎仙帝的嫡孙!”
“看来他们对飞虹剑势在必得……”
剑气冲霄,斩裂云层。
极光剑宗的飞舟破空而至,船首立着一名白衣青年。凌无尘怀抱长剑,闭目养神,周身三尺范围内剑气自成领域,连空气都被切割得发出细密嘶鸣。他身后,三十余名剑修肃立如林,剑气连成一片,隐隐与阳城护城大阵产生微妙对抗。
玄月宗、万兽宗、天机宗、琉璃宗、紫霄神宗……三十六仙宗的天骄陆续入场,或乘异兽,或驾法宝,或踏虚空。每一位都气息非凡,最低也是红尘仙巅峰,更有数十位已入地仙之境,引得阳城内外惊呼不断。
五大仙朝、三十六仙宗,近千名天骄齐聚。
阳城演武场外,早已筑起九层观礼高台。最顶层,嬴幽身披玄金帝袍,端坐于龙纹帝座之上,神色平静如古井深潭。他右手虚按扶手,指节分明,目光缓缓扫过下方入场的一道道身影,眼底深处有星图般的光影流转。
管仲、李靖、张三丰、楚剑南等重臣分列左右。
贾诩立于嬴幽身侧半步,低声禀报:“陛下,已入场天骄共九百七十三人,其中地仙境一百二十九人,红尘仙巅峰四百余。琉光、昊炎、万灵三朝来人实力最强,皆有地仙巅峰坐镇。”
“三十六宗中,极光剑宗、玄月宗、万兽宗来势最凶。”
嬴幽微微颔首,目光落在极光剑宗的飞舟上。
那艘飞舟表面铭刻的剑纹,正在悄然汲取阳城地脉溢散的灵气。
“小动作不少。”他声音平淡。
楚剑南冷笑:“扶摇天域这些宗门,明面上来论道,暗地里却像嗅到血腥的鲨鱼。陛下,要不要让李元霸去‘提醒’他们一下?”
“不必。”
嬴幽抬手制止,眸中闪过一丝深邃:“让他们探。探得越深,陷得越深。”
下方演武场,各宗天骄已按宗门划分区域落座。彼此间目光交错,有审视,有敌意,有算计。琉光仙朝与昊炎仙朝的席位相隔最近,双方天骄互相对视时,空气中隐隐有火花迸溅。
天璇仙子微微侧目,望向高台之巅。
她的目光与嬴幽的视线在虚空中短暂相接。
那一瞬,她心头微震。
那双眼睛太深了,深得像能吞噬一切光亮的深渊,却又在深处燃烧着某种不容置疑的帝王之火。她修行太阴星力百年,自认能洞悉人心阴晴,却在那双眼睛前感到一丝本能的寒意。
“仙子,怎么了?”身旁侍女低声问。
天璇收回目光,轻轻摇头:“没什么。”
只是指尖,微微收紧。
巳时正,九鼎齐鸣。
管仲自高台缓步走下,身披丞相朝服,头戴七旒冠,步履沉稳如山。他行至演武场中央的玄玉擂台上,声音平和却清晰传入每一个人耳中:
“大夏初立仙域,蒙诸宗仙朝不弃,遣天骄莅临。今设此擂,以地仙为限,不论出身,只论道法。规则有三——”
“一,登台者需立生死状,拳脚无眼,生死自负。”
“二,不得借助超越地仙境之外的法宝、符箓、禁术。”
“三,连胜十场者,可入决赛,争夺‘飞虹剑’。”
话音落下,演武场四周升起八十一根青铜阵柱。柱身符文亮起,交织成一座覆盖整个演武场的防护大阵,光幕如水波荡漾,隔绝内外。
管仲退至擂台边缘,拱手:“擂台已开,哪位天骄愿首登?”
场中寂静片刻。
万兽宗席位,一名身披兽皮的壮汉霍然起身,声如闷雷:“万兽宗,熊烈,红尘仙巅峰,请大夏道友赐教!”
他纵身跃上擂台,落地时震得玄玉台面微微颤动。周身肌肉虬结,隐约有蛮熊虚影在背后显现,气息狂野暴烈。
高台上,李靖微微皱眉:“万兽宗专修肉身与驭兽,同境之中近战极强。我军中将领虽勇,但对仙界战法尚不熟悉……”
嬴幽神色不动:“谁愿首战?”
武将席中,戚继光抱拳出列:“末将愿往!”
他解下腰间佩剑,提着神威烈水枪,纵身跃下高台。身法不如仙界天骄那般飘逸,却沉稳如山岳,每一步都踏得结实,落在擂台上时无声无息。
熊烈咧嘴一笑:“大夏的将军?听说你们刚从下界飞升,怕是连仙界的灵气都还没适应吧?”
戚继光不答,横枪在前。
管仲挥手:“开战——”
熊烈咆哮,身形骤然膨胀三成,皮肤表面浮现棕熊般的毛发。他一拳轰出,拳风裹挟着蛮荒凶气,所过之处空气爆鸣。
戚继光枪尖一抖,神威烈水枪化作漫天枪影。
叮叮叮叮——!
枪尖与拳锋碰撞,火星四溅。戚继光枪法精妙,每一枪都点在熊烈力量流转的节点,以巧破力。熊烈连攻十余招,竟无法近身,反而被枪影逼得连连后退。
“好枪法!”观礼席中有人赞道。
“确实精妙,但……”一名玄月宗长老眯起眼睛,“他的仙力运转,似乎有些滞涩。”
擂台上,戚继光忽然眉头微皱。
他感受到体内仙力在剧烈碰撞中,产生了一丝不谐。仙界法则与凡界功法的细微差异,在全力催动时开始显现。
熊烈察觉机会,猛然张口,发出一声震天熊吼!
音波如实质般扩散,擂台防护光幕都泛起涟漪。戚继光耳膜刺痛,动作慢了半拍。熊烈趁机突进,双拳化作漫天拳影,每一拳都重若山岳。
戚继光咬牙,枪势陡变。
神威烈水枪化作一道银龙,与拳影硬撼!
轰——!
气浪炸开,两人同时后退。戚继光连退七步,喉头一甜,嘴角渗出一缕鲜血,被他强行咽下。熊烈只退三步,但胸前战甲被枪尖划破,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血痕。
“你……”熊烈低头看向伤口,眼中凶光大盛。
戚继光稳住身形,枪尖斜指地面,声音平静:“承让。”
熊烈还要再战,万兽宗席位上传来一声冷哼:“够了,退下。”
一名黑袍老者起身,目光扫过戚继光:“大夏将军果然了得,以初入红尘仙之境,能伤我宗弟子。不过……”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将军似乎有暗伤在身?”
戚继光面色不变:“切磋难免。”
他拱手退下,转身时脚步微不可察地晃了一下。
高台上,嬴幽眼神微沉。
贾诩低声道:“戚将军强行压制伤势,但仙力反噬已伤及肺腑。陛下,吾等对仙界法则的适应,还需时间。”
“时间……”嬴幽看向下方擂台。
此刻,各宗天骄看向大夏将领的目光,已从最初的审视,多了几分若有所思的玩味。
入夜,阳城灯火如昼。
擂台周边的坊市酒楼人声鼎沸,各宗天骄三五成群,或饮酒论道,或交换情报。暗流在欢声笑语下悄然涌动。
宸乾宫深处,密室。
烛火在青铜灯盏中摇曳,将嬴幽的身影投射在墙壁上,拉得很长。他面前玉案上摊开着数十份密报,墨迹犹新。
密室门无声开启,一道黑影如烟般飘入,单膝跪地。
“臣,要离,叩见陛下。”
嬴幽抬眸:“说。”
“自各宗天骄入城至今,黑冰台已截杀试图潜入军机处、神器阁、钦天监的密探三波,共计十七人。其中,昊炎仙朝六人,极光剑宗四人,玄月宗三人,其余为散修或小宗门派系。”
要离声音低沉,语速极快:“这些密探修为皆是仙人境,精通隐匿、破阵之术。臣已查明,他们受命探查三事:一,大夏真实兵力部署;二,周天星斗大阵核心阵眼所在;三,陛下闭关突破详情。”
“可留有活口?”
“留三人,分别来自昊炎、极光、玄月。已移交天牢,包大人正在审问。”
嬴幽指尖轻叩玉案,发出规律的轻响。
密室中只有烛火噼啪声与叩击声。
良久,他缓缓开口:“各宗反应如何?”
“表面平静。”要离道,“但据潜伏在各宗驻地的暗桩回报,今日擂台战后,至少有五宗长老秘密会面。琉光仙朝天璇仙子入夜后独自出城,在东海畔观星半个时辰,行踪诡秘。”
“她在推算什么?”
“臣不敢妄断,但……”要离迟疑片刻,“天璇仙子修行太阴星力,而周天星斗大阵引动的,正是周天星辰本源。她或许已察觉到大阵与星辰之力的关联。”
嬴幽眼中寒光一闪。
果然。
这些仙界天骄,没有一个是易与之辈。表面来论道,暗地里却像蜘蛛,早已在阳城内外织下一张无形的大网。
“陛下。”要离抬头,“各宗密探虽被截杀,但阳城如今鱼龙混杂,难保没有更高明的手段潜入。黑冰台现有战力还是太低了……”
他没有说完,但意思已明。
嬴幽思绪一转,脑海中便有一行行金色文字流动
【当前声望值:九十七万八千四百点】
【功勋值:两百三十一万五千点】
他凝视着那行数字,眸中光影变幻。
九十七万点,是自飞升仙界以来,大夏国威传播、连战连捷、设擂邀天下所积累的全部。本打算留待关键时刻,召唤更高阶人杰,或兑换仙界稀缺资源……
但眼下,阳城已成漩涡中心。
暗处的敌人,比明面上的更多。
子时三刻,万籁俱寂。
嬴幽独自立于宸乾宫天台之上,仰观星空。扶摇天域的夜空与凡界不同,星辰更密,星力更盛,但其中有三颗主星的位置,与华夏记忆中的紫微、太微、天市三垣,有着微妙偏差。
“系统。”
他在心中默念。
【叮!宿主,当前声望值:九十七万八千四百点。是否进行召唤?】
“是。”
【请选择召唤类型:人杰、兵种、坐骑、资源、装备、宝物】
“人杰。”
【请选择消耗声望值额度(注:受宿主地仙境限制,单次召唤最高消耗八十万点声望,对应“绝世(金卡)”品阶)】
嬴幽沉默片刻。
八十万声望,近乎全部积蓄。但阳城之局,已到必须落子之时。
“消耗五十万声望,开启随机召唤超凡品质以上人杰。”
【指令确认。消耗声望值八十万点,剩余声望值十七万八千四百点。】
【开始召唤——】
夜空骤然亮如白昼!
一道紫色的光柱自九天垂落,贯穿云层,精准笼罩宸乾宫天台。光柱直径十丈,其中无数紫色符文如游鱼般流转,更有隐隐约约的史诗吟唱声自时光长河深处传来。
阳城内外,无数人惊醒。
“那是什么?!”
“大夏皇宫的方向!”
“好恐怖的威压……这是有人在突破?不,不对!”
高台观礼的各宗长老纷纷冲出住所,抬头望天,神色惊疑不定。那道光柱中的气息,古老、沧桑、纯粹,不似仙界任何已知的传承,却蕴含着令他们都心悸的锋芒。
光柱持续了整整十息。
十息之后,神光缓缓收敛,最终凝成一道人形轮廓,立于天台中央。
那是一名看上去三十许岁的男子。
容貌普通,属于扔进人海便再难寻见的类型。身着粗布麻衣,腰间悬一柄无鞘长剑,剑身黝黑无光,如同凡铁。他站在那儿,气息内敛到近乎虚无,连四周的灵气流动都未曾扰动分毫。
唯有那双眼睛。
睁开时,寒星乍现。
那不是仙人的清冷,不是剑客的凌厉,而是一种极致的“静”。静得像深潭下的万年玄冰,静得像暴风雨前死寂的海面,静得像……一柄藏在鞘中、却已锁定了猎物的杀剑。
男子目光扫过四周,最后落在嬴幽身上。
他向前一步,单膝跪地。
动作干脆利落,没有半分多余。跪下的瞬间,周身那近乎虚无的气息骤然一变——虽依旧内敛,却多了一种磐石般的沉重,一种愿为眼前之人斩尽身前一切敌的决绝。
“臣,聂政。”
声音平静,无悲无喜,却字字如铁石坠地:
“愿为陛下——”
“肃清寰宇。”
嬴幽凝视着跪在身前的男子。
史书中的寥寥数笔,此刻化作真实。那个为报知遇之恩,孤身入韩都,于重兵护卫中斩杀韩相侠累,而后自毁面容以免牵连姐姐的刺客……此刻就跪在这里。
没有冲霄剑气,没有骇人威压。
但嬴幽能感觉到,这具看似平凡的身躯里,蕴藏着何等恐怖的力量。那不是仙力的磅礴,而是“技”的巅峰,是“道”的纯粹,是将毕生所有心血、所有意志、所有生命,都熔铸进“杀伐”二字的极致。
“聂政。”嬴幽开口。
“臣在。”
“朕需要一柄刀,一柄能斩断阳城所有暗网的刀。你可能做到?”
聂政抬头,眼中寒星微闪:“陛下要多少人死?”
“该死之人。”
“时限?”
“三日。”
聂政缓缓起身,动作如流水般自然。他伸手按在腰间剑柄上,那一刻,整个天台的气温仿佛骤降三分。
“臣,领旨。”
嬴幽自袖中取出一枚玄铁虎符,符身刻着狰狞的睚眦纹路,这是黑冰台最高统率的信物。他将虎符递出:“自此刻起,你为黑冰台统领。阳城内外所有暗卫、暗桩,皆听你调遣。”
聂政双手接过虎符,收入怀中。
“陛下可还有吩咐?”
“明日擂台,你以‘大夏散修’身份登台。”嬴幽顿了顿,“不必留手,让仙界看看,我大夏的锋芒。”
“臣明白。”
聂政拱手,转身。
他没有走台阶,而是向前踏出一步,身形如墨滴入水,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夜色之中。没有破空声,没有灵气波动,甚至连一丝微风都未曾惊起。
就那样消失了。
仿佛从未出现过。
嬴幽独立天台,望向阳城万家灯火。此刻的城池依旧喧闹,各宗天骄还在酒楼中高谈阔论,还在密室里筹划算计,还在为明日的擂台摩拳擦掌。
他们还不知道。
一柄足以撕裂夜色的剑,已经出鞘。
“要离。”嬴幽对着空处道。
阴影中,要离的身影缓缓浮现,单膝跪地:“臣在。”
“全力配合聂政。”
“是!”
要离眼中闪过兴奋的血色。作为专诸之后、春秋顶尖刺客,他太清楚刚才那位同僚身上散发着何等气息——那是刺客之道的极致,是连他都只能仰望的境界。
“陛下。”要离犹豫一瞬,还是问道,“聂政大人他……如今是何境界?”
嬴幽望向聂政消失的方向,缓缓吐出四个字:
“红尘仙。”
要离一怔。
红尘仙?在如今阳城地仙云集、甚至暗中可能潜伏着天仙乃至真仙强者的局面下,一位红尘仙……
“但他的‘道’。”嬴幽补充道,“可斩地仙。”
要离瞳孔骤缩。
他懂了。
那不是修为境界的差距,而是“道”的碾压。就像专诸的鱼肠剑,从来不是靠灵力杀人,而是靠那必杀的意志、那千锤百炼的技艺、那愿与敌偕亡的决绝。
“臣,这就去准备。”
要离深深一拜,身形也融入黑暗。
天台重归寂静。
嬴幽负手而立,夜风吹动帝袍下摆。他看向东方天际,那里,晨曦的第一缕光还未出现,夜色正浓。
但黎明前的黑暗,往往最是血腥。
“让朕看看……”
他低声自语,眸中帝火燃烧:
“这扶摇天域的天,究竟要多少血,才能染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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