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傍晚时,立哥儿东张西望,到处寻找。
赵宣宣笑问:“你找什么?”
立哥儿突然眼泪汪汪,小手下意识揪扯胸口的衣裳,嘴里反复念叨:“爹爹,娘亲,娘亲……”
赵宣宣心里咯噔一下,暗忖:不妙!开始想爹娘了,估计要哭闹!
她连忙抱他去找王玉娥,又把赵东阳叫过来,指望他们打消立哥儿对乖宝和李居逸的依恋。
毕竟据赵东阳说,立哥儿白天黑夜都黏着他这个太姥爷,平时不黏亲爹娘,因为亲爹娘忙得很。
然而,他们失算了,孩子的心思很难猜,立哥儿这会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眼泪热乎乎。
赵宣宣、唐风年和巧宝都围着他哄,因为他哭,他们几人的内心变得格外柔软,软得一塌糊涂。
“不哭,不哭哦!”
“小姨最喜欢你,今晚给你摘星星,好不好?”
“爹爹和娘亲干正事去了,再过几个月,太姥爷和太姥姥就带你去找他们。”
……
赵宣宣也变得眼泪汪汪,第一次在心里怀疑自己是不是太自私了?
她暗忖:如果不是因为我舍不得立哥儿,非要留他在身边住半年,他就不会跟乖宝分开,就不至于哭成这个可怜模样。他还这么小,哎,都怪我……
然而,事已至此,乖宝和李居逸已经往洞州府去了,立哥儿很难在近期跟他们团圆,也只能将错就错了。
带着愧疚感,赵宣宣和巧宝不约而同决定今晚不睡觉,好好陪着立哥儿。
与此同时,船舱外面的老船夫正在抽水烟,内心有两个小人儿正在打架,十分纠结。
他望着流动的运河水,眼眸沧桑又复杂。
终于,他做出一个如释重负的决定,对佩剑的护卫喊道:“你们去告诉官老爷,夜里河道不太平,最好上岸去,找客栈留宿,天亮再赶路!”
护卫一听说不太平,立马警惕起来,去禀报唐风年。
唐风年琢磨此事,眼神深邃,暂时没说话。
巧宝好奇地问:“如何不太平?船不是日夜都能赶水路吗?”
之前,她提议走水路,最大的理由就是船在水中不用休息,可以日夜兼程。
如今,听说夜里不适合行船,这颠覆了她的认知。
唐风年走出船舱,决定当面去问问船夫,毕竟船夫经验丰富。
唐风年自认为人家是内行,而自己是外行,不敢班门弄斧。
老船夫正啜着水烟杆子,吞云吐雾。
唐风年温和地问:“大爷,运河夜里有哪些不太平?”
巧宝跟过来,竖起耳朵听。
老船夫干笑一声,浑浊的眼睛里突然闪现一缕精光,不想说得太详细,只含糊道:“有水鬼。”
然而,巧宝一听水鬼,更加来劲,追问:“水鬼长什么样子?真的是鬼吗?”
这时,恰好赵东阳也走过来,立马接话:“所谓的水鬼,就是水贼,强盗。”
“我本以为穷山恶水才有鬼,没想到这官营的漕运也不太平,哎!”
“风年,为了保险起见,避免吓到立哥儿,咱们今晚上岸去,住客栈。”
唐风年爽快同意,不过心里仍旧有些疑团。因为这个老船夫给他留下一种神神秘秘的奇怪印象。
船很快到达下一处码头,许多船整齐有序地停靠在岸边,夕阳给它们撒上一层金光。
唐风年安排少量几个护卫看守船舱中的行李,其余人都上岸去。
立哥儿被王玉娥抱着,把脑袋枕在王玉娥的肩膀上,哭累了,无精打采。
巧宝紧随其后,不停地模仿兔子、猫猫、小老虎、牛……想逗他笑。
但立哥儿反而给她翻个大白眼。
巧宝被逗乐,捏一捏他的小胖手。
码头附近的客栈和酒馆生意十分红火。
唐风年一行人的到来,格外吸引别人的注意。有些人偷瞄护卫的佩剑,有些人光明正大地打量钱袋、绸缎衣衫、玉佩、女子的脸……
赵宣宣眉头微皱,赶紧牵住巧宝的手,有点后悔没提前画个大花脸。
走入一家看起来比较新的客栈,唐风年付定金给掌柜,包下一整层客房,并且亮出自己的官员身份。
掌柜点头哈腰,恭恭敬敬地引路,嘴里说许多好听的话,热情地招呼。
进入客房之后,巧宝说:“这里的人,感觉和京城、大同府的人不一样。”
赵宣宣用温热的湿帕子给立哥儿擦脸,笑问:“哪里不一样?”
巧宝想一想,说:“眼神不一样,神情也大相径庭,还有长相和气质。”
唐风年流露赞许,说:“确实不一样,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沿海百姓擅长经商,眼神和头脑都比较灵活。几百年来,朝廷之所以重视京杭大运河的通航,就是为了把东南的财富源源不断运到京城去。”
巧宝眼眸一亮,举一反三,问:“既然东南更富裕,为什么不直接迁都到东南?”
唐风年摇头,笑道:“迁都,谈何容易?要考虑国防、风水、宫殿……还有帝王的喜好、文武百官的意见……何况,这事百姓说了不算。”
巧宝叹气,说:“真麻烦!”
晚饭后,众人早早休息。
其中,王玉娥、赵宣宣和立哥儿睡一张床,唐母和巧宝睡一张床,唐风年则是跟打呼噜的赵东阳凑合。
白捕头一家、庄文杰师爷一家也安心休息,另外还有护卫轮流守夜。
半夜,唐风年突然被奇怪的动静惊醒,连忙起床,拿起佩剑,开门察看。
护卫禀报:“唐大人,刚才抓到一个小毛贼,用麻绳捆成粽子了。”
在灯笼的光晕下,唐风年看到那个人形粽子坐在地上,嘴里塞着一团布,眼睛睁得大大的,瑟瑟发抖。
唐风年的职业病顿时发作,干脆不睡觉了,当场审问嫌犯。
次日上午,把嫌犯押送到附近的官府之后,赵家人重新登船。
船行一个时辰,护卫突然向唐风年禀报,说前面不对劲。
“唐大人,前面那船是横着的,看不到人。”
唐风年细看片刻,说:“去探一探。”
这时,老船夫神情苦涩,突然大声提醒:“最好别多管闲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咱们绕过去就是了。”
然而,唐风年凭借多年担任地方官的直觉,怀疑奇怪的空船关系到案子,于是坚持要查清楚。
老船夫无可奈何,停下船,眼睁睁看他们去多管闲事。
跟在后面的两艘船也停下。
白捕头打头阵,率先去探明空船情况,然后禀报:“唐大人,这船上确实没人,东西又被翻得乱七八糟,像遭了强盗一样。”
“还有血。”
唐风年神情凝重,派人去报官。
老船夫眉头紧皱,往水里吐一口唾沫,不高兴地说:“晦气!”
赵宣宣得知情况之后,伸手捂住立哥儿的两边耳朵,生怕他被吓到。
立哥儿以为大人在跟自己玩耍,于是笑哈哈,调皮地推开赵宣宣的手。
他们等待许久,官差们才姗姗来迟。
本地官差经验丰富,拿着工具往深水里进行试探,并且适当扩大搜索范围。
突然,一个官差说:“有动静。”
紧接着,他用长长的铁钩子从水里捞出一个人。他咬着牙,显得非常吃力,因为水中死人的身上绑着石头。
唐风年看见这个场景,大吃一惊,问:“你们怎么知道水里有人?为何绑石头?”
那些官差居然还笑得出来,说:“见多了,自然知道。”
“绑石头,是强盗为了掩人耳目、毁尸灭迹,不让死人浮上来。”
唐风年大为震撼。
登记证人证词之后,官差笑道:“唐大人不必在此地久留,一路顺风。”
唐风年离开之前,叮嘱道:“请回禀你们的上官,如果案子有了结果,务必用信函的方式通知我,到时候把信送到福建布政使司衙门即可。”
官差们面面相觑,心想:这个官可真够大的。
于是,他们恭恭敬敬地答应。
三艘船再次远行。
王玉娥心有余悸,叹气,道:“被绑石头沉水,太惨了。咱们一定要小心些!”
原本爱说话的巧宝变得沉默,盯着运河水,若有所思。
她的脑海里此时有非常恐怖的幻想,想象水底有许多绑着石头、睁着眼睛的人,有男有女,那些人的长发如同水草一样,在水流中招摇……
赵大贵和赵大旺在船上搞山歌对唱,嗓门嘹亮,终于驱散一些由凶案带来的阴霾。
接下来的水路行程中,唐风年和赵宣宣格外谨慎,绝对不赶夜路。
唐风年甚至预感到,自己接下来的官途大概也会有些惊险,不会一帆风顺。
不过,这种晦气话,他暂时没说出来,只在心里想想。
他也有发呆的时候,当立哥儿午后睡觉时,他稳稳地抱着小家伙,轻轻抚摸立哥儿的柔软头发。
立哥儿嘴巴微微张开,在外公的怀抱里睡得香甜极了,脑海里正在做梦梦。
一家老小,各有各的心事。
— —
船儿航行到终点——杭州。
唐风年从钱袋里掏出碎银子,递给三艘船的船夫,作为额外的辛苦费。
在道谢声和复杂的目光中,赵家人上岸,乘坐马车,继续赶路。
巧宝捂住自己的脑袋,说:“娘亲,坐船坐久了,上岸之后,感觉大地在摇晃。”
赵宣宣伸手摸摸她的脑袋瓜,笑道:“脑袋里有水,水天天晃动,还没完全静下来呢!”
“过两天就好了。”
不一会儿,母女俩互相搂着,昏昏沉沉地打瞌睡,没心思欣赏沿途风景。
赶路的时光,在脑海中错乱。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马车停下,唐风年伸手摇晃赵宣宣,唤道:“宣宣,到了。”
经过多日赶路,终于到达福州——福建布政使司的所在地。
此地比较暖和,气息湿润。
勤快的百姓戴着旧草帽,挑着东西在街上走,街市热闹。
巧宝突然精神抖擞,迫不及待要去街上逛一逛。
但唐风年有重要的正事要忙,没空陪她逛。他走进官府,办理交接手续,走马上任。
家眷仍旧住官府后院。
赵宣宣抱着立哥儿,王玉娥扶着唐母,去后院休息,整理家当。
赵东阳慢慢走路,带着赵大贵、赵大旺和肖画戟,陪巧宝去街上买东西。
巧宝突然捂住鼻子,眉头微皱,说:“好臭啊!”
赵东阳抚摸胖肚皮,笑道:“这是咸鱼味,有些人就爱这个味。”
巧宝突然想起史书上的一个小故事,说某个皇帝突然病死,奸臣为了掩盖真相,往皇帝的车上装许多咸鱼,混淆臭气,可怜一代帝王,死后如此凄惨。
走着走着,她看见别人卖活鱼、活虾、活螃蟹。
赵东阳爱吃虾,赶紧掏钱买。
考虑到家里人多,他买得也多。
小贩笑眯眯地数铜板。
买菜之后,又去买果。
回去之后,赵东阳感叹:“孩子奶奶,这里的虾好便宜!活蹦乱跳!你瞧!”
王玉娥低头瞧一瞧,笑道:“买这么多,你光顾着嘴馋。”
赵宣宣连忙提醒:“爹爹别忘了富贵病,不能吃太多虾。”
一提起富贵病,王玉娥立马变成强硬派,说:“好好监督你爹,这虾大,他顶多只许吃五只。”
赵东阳一听这话,脸顿时黑了,笑容灰飞烟灭。
— —
霍飞骑马来找唐风年,见面之后,哈哈大笑,意气风发。
他去年被贬官到沿海抗击倭寇,因为屡立战功,再加上前任福建总兵死于倭寇刀下,所以他今年被升官,担任新的福建总兵。
他自己心知肚明,自己官运之所以如此好,是因为朝中有人,以前是欧阳凯提携他,如今又换成欧阳城在皇上面前替他美言。
唐风年也十分惊喜,与他喝茶闲聊。
霍飞在武夫之中,属于心眼子格外多的那一种。
他端起茶盏,试探着问:“我听说皇上很器重你,为何把你派到倭寇横行的福建?为何不留京城?”
唐风年微笑道:“因为白银。”
霍飞心有灵犀一点通,点点头,心想:福建沿海,商船走私盛行,屡禁不止,但有个好处,走私的商人从海外赚回许多白银!没想到皇帝老儿也在打白银的主意。
他眼眸放光,又试探着问:“朝廷是不是打算开放海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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