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川的化身出现在驾驶舱内，这里的空间对他而言没有任何阻碍。
季星转过身，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刚才那种濒临格式化的危机感已经完全消失。
她的情绪处理模块迅速压下了那份惭愧，取而代之的是对战况的复盘。
“根据最终战况分析，我对‘概念级污染’的应对方案存在严重缺陷，导致战损比超出预期，最终需要主神介入。判定：任务失败。”
季星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稳，像是在汇报一份与自己无关的数据报告。
秦川摆了摆手，示意她不必如此。
“这不是你的问题。你面对的，不是天启系统内的‘神’，而是来自规则之外的入侵者。”
秦川的视线仿佛穿透了机甲，看向远方那座正在崩塌的愤怒祭坛。
“天启内的神明，无论多么强大，都遵循着一套既定的能量与法则体系。祂们可以被分析，被计算，被消耗。”
“但这个‘愤怒’，它本身就是一种规则。它不是在利用规则，而是在用自己的存在，强行污染和改写这片世界的规则。用你熟悉的语言来说，它是一个活着的病毒源，而不仅仅是遵循病毒指令的程序。”
季星眼底闪过一抹深邃的湛蓝，带着几分恍然。
“活着的病毒源……规则之外的入侵者……”
原来如此。
难怪她的“数据天国”会被轻易撕裂，难怪她的格式化指令无法一击彻底删除对方。
季星迅速调整思路，开始建立全新的威胁模型。
“我明白了。”季星点头，“那么，后续该如何处理？”
秦川收回目光，看向她。
“这个‘愤怒’只是一个先头兵，一个试探性的触角。它的投影被我击溃，但本体还在，不过短时间内是不会再来了。但它留下的烂摊子，需要有人收拾。”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郑重。
“理查德献祭了全城，播撒了疯狂的种子。如今神明崩塌，这座城市，乃至整个西欧战区，都陷入了信仰的真空。”
“一片没有主人的牧场，只会引来更多的鬣狗。”
秦川的话，让季星瞬间明白了她的新任务。
“信仰的真空，必须由我们来填补。”季星接过了他的话，声音里多了一丝别的意味。
秦川赞许地点了点头。
“没错。西欧战区，交给你了。我要你在这里，重铸秩序。”
“用你的方式。”
说完，秦川的这具神力化身便开始变得透明，缓缓消散。
季星推开了驾驶舱的舱门，踏出毁灭者机甲的内部。
百米高空之上，冷风呼啸。
被强行静止的世界，在此刻彻底活了过来。
城外，那座失去了神性本源的愤怒祭坛，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哀鸣，巨大的结构从内部开始崩溃，一块块沾染着怨念的巨石轰然坠落，砸在地上激起漫天烟尘。
城墙之上，那些被从禁锢中解放出来的西欧士兵，如同被抽走了骨头，成片地瘫软在地。
他们大口喘息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很快被信仰崩塌后的巨大空虚所吞噬。
神明死了。
那个他们为之献祭了同胞，为之疯狂的神明，被更强大的存在轻易地抹除了。
他们的使徒长，理查德，最后更是成了神明苟延残喘的食粮。
一场彻头彻尾的骗局。
一场滑稽可笑的闹剧。
“我们……究竟是为了什么……”一个将领失魂落魄地跪在地上，手中的长剑哐当一声掉落在地。
绝望在残存的人群中蔓延。
季星俯瞰着这一切，她的脸上没有任何怜悯或同情。
“数据天国，系统权限接管。”
季星下达了指令。
“清理模式，启动。”
轰隆！
一直悬停在空中的歼灭者机甲动了。
它缓缓抬起手臂，不再是凝聚杀伤性的光束，而是张开手掌，掌心的蜂巢结构飞速变化，变成一个巨大的电磁吸盘。
强大的吸力笼罩了下方那座正在崩溃的祭坛。
无数碎石、扭曲的金属、以及弥漫在空气中尚未消散的怨念能量，全都被吸扯着升空，在半空中就被分解熔解，最终化作最纯粹的建筑材料。
另一边，地面上那支无穷无尽的机械军团，也改变了阵型。
它们不再是战斗姿态，而是化身最高效的工程队。
无数工程机器人涌入那座被献祭成死城的主城，开始清理街道上的尸骸与废墟。
这些冰冷的机械造物，用最高效的方式，将这座刚刚经历过地狱的城市，一点点地清扫干净。
这一幕，让城墙上那些陷入绝望的西欧玩家，再次陷入了茫然。
这位东方神明，没有像她的同伴在北美战区那样降下审判之门，也没有发表任何演说。
她只是在打扫战场？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一座全新的城市，开始在旧日的废墟上拔地而起。
但那不是北美战区的罪罚之庭。
没有神圣的石质房屋，没有潺潺流水的净化之泉。
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座由合金与高强度复合材料构成的模块化建筑。
这些建筑通体呈现出一种冰冷的金属灰色，线条笔直，棱角分明，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充满了工业化的秩序感。
宽阔的街道被重新铺设，但那不是石板路，而是一种可以传导能量与数据的特殊晶体。
夜幕降临时，整座城市被柔和的蓝色光芒所笼罩，那些光芒来自于街道本身，来自于每一栋建筑的边缘。
一座充满了未来科技感的钢铁之城，就这样取代了原本那座充满古典与宗教气息的西欧主城。
最后，歼灭者机甲将所有回收的材料全部利用完毕，它飞到城市正上空，将一个巨大的环形金属装置，缓缓地安置在了城市中央的广场上。
做完这一切，两台百米机甲便退到了季星身边静静矗立。
城墙上幸存的数千名西欧玩家，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带到了这座崭新的城市中心广场。
他们踩在会发光的街道上，抚摸着冰冷的金属墙壁，看着周围这片既陌生又充满压迫感的环境，心中充满了忐忑与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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