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秉公执法有意见？这是市里哪位领导有意见，我愿意和他对峙，实在不行，我就向省里举报。”
陈硕义正言辞地模样，很符合刚踏入官场愣头青的形象。
原本蒋毅还觉得陈硕有些城府，但回忆陈硕的历程，工作能力的确很强，但在政治上却不成熟，不然也不会经常和上级争吵。
可转念想到陈硕和周波、李浩都能化敌为友，而且那两人对陈硕十分支持，他又突然觉得有些看不透眼前这个乡长。
不过终究是下级，还没资格和自己斗智斗勇，用不着自己花太多心思揣摩。
“行了，你回去好好干，别再和人打架。好歹是乡长，和人斗殴像什么话。”
蒋毅批评了陈硕一句，便没再继续说下去，回到座位继续看资料。
陈硕走到门口，回头道：“蒋书记，你认识谭启年吗？”
“你想干什么？”
蒋毅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了回去。
陈硕语重心长道：“没什么，就是想提醒谭启年，让他好好管教一下儿子。谭帅胆大妄为，放任下去，指不定做出什么事情来，到时候受气的反而是他这个当爹的。”
“你多管闲事了吧。”
蒋毅面色一沉，这话让自己去和谭启年说，不是得罪别人吗。
不过他也明白，陈硕的话应该是意有所指。
事实上，既然事情已经解决，陈硕并不想树敌太多，毕竟自己还得在卢远县干工作。
所以他是想善意提醒谭启年，如果谭启年自己发现小儿子是大儿子的儿子，丑闻想必也不会发酵。
陈硕可是记得，前世虽然丑闻被压下去，但谭启年家庭分崩离析，他在集团内部也威信大跌，很快就退出了三重集团管理层，逐渐落寞。
至于三重系，随着谭启年退位，蔡主任过世，这个本就不稳固的派系，没有了凝聚力，很快就土崩瓦解。
“我就随口一说。”
见蒋毅不像认识谭启年的样子，陈硕笑笑，退出了办公室。
他一走，蒋毅就放下资料，把玩着手中的钢笔陷入思索中。
他一直认为陈硕背后有大靠山，尤其是破格提拔后，他怀疑靠山很可能就是副省长潘国明。
此次谭帅投案自首，陈硕逆转局势，他以为是省里给了谭家压力。
毕竟，谭家就算有蔡主任当后盾，却也挡不住一位现任副省长的权威。
因为蔡主任这个曾经的人大常委会主任，其实是副的，只是当年情况有些特殊，导致许多不知情的人误以为他是省部级正职。
华国除了燕京、北疆、渝州等特殊的地区外，其他省市都是省委书记兼任省人大常委会主任一职。
当年是因为益州省委书记突然落马，又恰逢换届，所以蔡启智这个省人大常委会副主任暂时当领头羊，筹备了当年的省人代会，以主任自居。
谭家提起蔡启智时，也都说是省人大常委会主任，实际上是言过其实了。
而在谭帅被拘留之后，谭启年给蒋毅打过电话，让他帮忙查查，陈硕到底是拿住了谭帅什么把柄。
这也就证明，省里没施压，亦或者陈硕在省里没硬关系。
不然，谭启年不会再追查。
蒋毅看似和谭启年没什么关系，其实早年知情下乡的时候，两人分到了一个大队，后来又在一个乡镇任职，关系算不上铁，但好歹是故交。
片刻后，蒋毅拨通了谭启年的电话：“谭经理，我问了，陈乡长承认拿住了谭帅的把柄，却就是不肯透露是什么把柄。”
“不查清楚，我心里不安呀。”
谭启年不仅担心暴雷，更多的心思则是想报复。
如果仅仅是谭帅投案自首也就算了，可现在谭帅瘸着腿被拘留，而且故意掀翻警局桌子求拘留，这简直就是火辣辣一巴掌抽在他脸上。
今天一早去市政府开会的时候，他就觉得市长看自己的眼神有些不一样。
想到市长是自己老丈人提携，以前还给自己当过下属，现在却想着争夺三重系核心人物的地位，他心里就气不打一处来。
当然，首当其冲，还是要把陈硕收拾了。
“谭经理，我试探了下陈硕的口风，听那意思，他的把柄应该是和你家里有关，好像是谭帅闯了什么祸。”
蒋毅思索良久，最终还是决定说出这番话。
“什么意思？”谭启年的反应很快，刚问完，就自己说道：“意思谭帅是在怕我？”
“或许吧。”蒋毅的回答模棱两可，因为陈硕的话本就没点明，他也是在猜测。
“多谢蒋书记，下次来市里我请你喝酒。”
“不醉不归。”
蒋毅笑着挂了电话，喃喃道：“老谭呀老谭，你可别怪我用你摸陈硕的底，如果他真有大靠山，情况可就不同咯。”
蒋毅在卢远县这个落后县城待了足足九年，期间摘了贫困县的帽子，建设了新街道，扩宽了红旗渠……
一件件政绩是数得着的，但却因为市里的靠山倒了，他至今也没有得到提拔。
至于谭启年这条线，三重系的派系观念根深蒂固，如果不是三重出来的官员，要想他们提拔是难上加难。
更重要的是，蒋毅以前在市里的靠山，就是被三重系斗倒的。
虽说政治上没有永远的敌人，但两边多多多少少有芥蒂。
所以蒋毅盘算着，如果陈硕真有大靠山，那为了更上一层楼，就算自己低头让陈硕牵线搭桥，也未尝不可。
官员就是这样，无论多高级别，永远也不会满足。
或为权势，或为抱负。
……
谭帅被行政拘留七日后释放，刚一出来就把卢远县的泡泡吧卖了，并且表示不再涉足卢远县的任何生意。
他现在是提心吊胆，生怕有一点点触犯了陈硕，陈硕就把他的秘密暴露出来。
虽然陈硕在电话里告诉他，只要别惹事，就不会找他麻烦，可他这颗悬着的心始终放不下。
尤其是一回到家，谭启年追着他一通问，他感觉自己快要崩溃了，甚至想着要不把事情坦白算了。
“行，你不说也没关系。”
谭启年见问不出来，决定用自己的手段解决问题，当即出门去了市委组织部，协调把陈硕调到三重集团，担任仓储物流部下属科长。
只要到了自己的地盘，陈硕还不是任自己拿捏。
仓库丢了几百上千万的机械设备，如果是陈硕盗卖的，坐个十多二十年牢很合理。
很快，谭启年就协调好调动。
一名正科级干部市内调动而已，市委组织部肯定卖谭启年面子，调令一下，县委县政府只能立即执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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