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所料，牙行与县衙一条街，相隔不过百来米。
乔二娘看到牙行的招牌说道：“我小时候，十里八乡经常丢孩子，那时候咱们大河镇都有买人卖人的牙行呢，现在全县就这么一家了。”
人口生意是最赚钱的，这点在乱世尤其能体现。
马车刚一停，门口的婆子就迎了上来。
“哎呀，各位夫人快进来坐，这大热的天儿让人心发慌。”随即她又朝着门里喊道：“来人安置马车了。”
不怪婆子这么热情，来牙行的要么是买人要么卖人，反正都是能做生意的。
她也不见人下菜碟，虽然跟前这几位夫人穿着一般，可牙行最近两年卖进来的不少，卖出去的屈指可数。
等到乔二娘一下马车，这婆子更加热情了：“哟，这位夫人可是几个月前才来过？哎呦哎呦，夫人您可真是。。。。。。”
这婆子一脸感激的模样：“瞧着这几位夫人还有。。。这俊俏的小哥都是殷实人家，可是那婆子好用，所以夫人您帮忙介绍生意了？”
不得不说这婆子的嘴真是能哄死人，能认识来过的乔二娘，这让她已经很高兴了：“好用，好用~正因为好用，这不我才带着妹子儿媳还有外甥媳妇再来看看嘛。”
说着，乔二娘把手里的娃娃往前一送：“家里有龙凤胎，越大越皮，看不过来了。”
乔二娘与婆子聊的欢快，其他几人都在一边听高兴。在这地方做工的人，那口齿都非一般人。
只有秦明月了然的笑着，让客人在外面等，这规矩不咋样啊。
直到从院子里慌慌张张跑出一小厮，这婆子斜眼给了他一瞥，其他几人才发现已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
小厮陪着笑脸，把马车牵走了，她们几个也跟着婆子进了院子。
牙行院子不大，正面是一大面影壁，两边是厢房，秦明月几人被请到了其中一间落座。
“麻烦几位夫人稍等，老婆子去找调教的妈妈来，她们最了解咱们的人能挑出您最想要的。”
婆子退下后有小丫头上来倒茶，一举一动都让汴氏与何氏惊讶。
等小丫头出去了，乔二娘才说道：“我上次来的时候也跟你们一样，你说同样的事儿，人家做起来咋就那么好看？”
“就是就是。”何氏学着小丫头那般把袖子挽起一折，假装拿起茶杯做倒水的动作：“我咋就这么别扭，娘您看看我这像不像？”
三人压低声音小声讨论丫鬟倒茶的动作，秦明月则是笑着看她们。
丫鬟动作还算规范，可这也不算加分项，毕竟这里是牙行。
来买人的非富即贵，就算不是大富人家，那也是殷实的。买下人，当然要规矩好的，刚刚那婆子与小厮就失了分寸。
这次不过一杆烟功夫，外面就传来了脚步声。
“各位夫人，还有小少爷小小姐久等了。”
这次来的是一位稍年轻的婆子，穿着也不像刚刚那婆子的粗麻布长衫，而是湛蓝细棉布窄袖上衣，下面是同色的大脚裤子。
其她几人刚刚想站起来，见秦明月坐着没动，也就落稳了屁股。
秦明月脸色带着微微的笑：“这位妈妈是牙行管事？咱们来买人可是等了两遭啊。”
这蓝衣婆子听到秦明月说话，先是一愣，然后出于本能打量起了秦明月。
秦明月也不阻止，就由着她上上下下的看，直到这婆子心里感叹着若是自己手上有这样的人，肯定能压过柴婆子的时候，就看到了秦明月眼底的冷。
这婆子一惊，赶紧低头：“这位夫人，我我。。。不知您想要买什么样的下人，我一定给您找好的。”
本来秦明月没有打算为难她，在门口等也就等了，好歹那婆子会说话，把几人哄的高兴。
可这婆子却让她不舒服，因为她一进门的时候先是用看货物的眼神打量了何氏汴氏，看了一眼乔二娘后是不以为然，然后就盯着龙凤胎看了又看。
“我以为这木城县唯一的牙行必定是有几把刷子的，可没想到待人接物的婆子居然是这种货色。”
秦明月起身，用小孩儿拨浪鼓的把子抬起蓝衣婆子的下巴，迫使两人对视：“你是死契吧。”
“是。。。是的夫人。”婆子有些哆嗦，这年轻的女扮男装的夫人怎么会有这么冷的眼神。
她确实是死契，不光是她，这牙行里的都是死契，只是她们这些妈妈做的是调教的活儿。
秦明月也是知道的，毕竟以前明月楼妈妈买人的时候也常常带着她，就是为了训练她看人。有大户人家的妈妈来买人，为了讨好主子买到得力的通常会对牙行里的这些婆子很客气，甚至会塞些礼物。
“既然是死契，那就是奴婢。”秦明月围着她转了一圈，拨浪鼓的把子还是抬着她下巴，随着做自己转圈，那把子末端棒流苏的结就陷入了这婆子的下巴肉。
蓝衣婆子疼，却不敢动：“是，奴婢知错了。”在牙行最重要的就是看人，这婆子现在知道这位夫人为何如此了。
她后悔不迭，连连认错：“奴婢错了，还请夫人惩罚。”说完直直的就跪了下去，膝盖触地的脆响听得何氏几人表情痛苦。
“你不是我家的奴婢，惩罚就不必了。”秦明月见她还算有些明白，也不打算继续追究。
木柄在蓝衣婆子的脖子下巴上划出了一道血痕，立马就肿了起来。
这婆子也不在意，而是态度谦卑的额头触地：“不管调教多少人出来，奴婢也还是奴婢，多谢夫人警醒。”
敢用那种眼神打量来买人的雇主，她想起都是一身冷汗。木城县大户人家的下人一般都不会有大变化，偶尔有需要买人的，也都是下人来。或者是大管事带着人去府上，供主子挑选，她根本接触不到正经的大主子。
而刚刚她一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其她三位竟然想要站起来迎接自己，所以才敢用那种眼光打量。
夜路走多了总会遇到鬼，还好这位夫人不过普通人家，若是大家夫人完全能买了自己去，然后让自己生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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