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垂莲的法术理论并非无所不能。
或者说，这个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在完美的法术。
一切的法术都有其破解的方法，也有其力量的上限。柳垂莲的支援法术也并非是铁桶一块，再加上长时间作战、其本人被整日的酗酒掏空了的身体早就快支撑不住了，脚下维持法力稳定输出的阵法也出现了些许破绽。
还好，目前的破绽还在容许范围内——柳垂莲看向了四周，另外三个巨大的怪异鬼灵仍旧在战斗着。有那么一刻，她的心中还埋怨穆小雅为什么不把万妖楼的其他住户给叫过来。
一大群的大妖，如果能带到这边来，战斗肯定已经结束了。
而事实和她想得完全不一样。
柳垂莲感觉千柳镇内是安全的，实际上镇中也已经乱做了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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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好没冲动去穆姐那边，不然这边可就麻烦了。”徐昊穿着满身油污的工作服，面对着眼前二十几名鬼仙——这些鬼仙是忽然出现的，天知道他们是如何瞒过了哈雷师父的护山大阵、悄悄潜入到千柳镇中的。
不过这都不重要，他们既然敢来这座当年鬼魔灵都要绕道走的千柳镇，那自然要好好招待一下。
“穆姐刚刚打了一个电话。”花沐晨舔着爪子背面的毛，她已经提前现出了原形。锋利的豹爪上已经沾了不少血，另一只爪子踩着一具鬼仙的尸体，看来已经参加过战斗了，“侍仙阁的两颗白羽圣石已经丢了，暗五行果然是拿来吸引注意力的，而且和鬼仙有勾结——这群家伙的目的是白羽圣石，我们的。”
“拿几千人当诱饵，真是好大的手笔。”沈诚爬到了树上，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过后，一条灰色的大老鼠从上面跃了下来，“可惜了，虽然不知道他们来了多少，但理论上来说应该都没用。”
“就当活动身体了嘛，每天都无所事事的，刚好拿这群家伙排遣一下无聊。”花沐晨看着对面的鬼仙，胡子抖动了几下说道，“分你一点？”
“他们可不止眼前看到的这些。”徐昊吹了一口口哨，周围立刻传出了数声回应——
是老鼠。
无穷无尽的老鼠。
这些小生灵潜伏在人类繁华的暗处，它们的身影无处不在，却又永远无法赶尽杀绝。小小的生物就仿佛城市的幽灵，有时候明明知道它们就在某处，却没有人能看到它们的身影。
现在，这些潜伏在城市中的小小幽灵们，全部都在听从徐昊的调遣。
“正面二十一个，后面树丛的阴影处有六个，墙角躲着九个，另外远方还有至少三十个正在向这边赶来。”徐昊听着老鼠们带回来的消息，向花沐晨介绍着周围的情况，“而且他们使用的是一种特殊的鬼门，鬼门的能量波动极小，估计不是从鬼界直接打开的。如果另一端连接的不是人界，那就有可能是小月带回来的情报中的蜃景森林。”
“无所谓，来多少处理多少就行了。”花沐晨舔了舔胡子，眼睛慢慢眯了起来，身体也悄悄后退，隐入了墙角的阴影之中，“既然后面还有，那这些就归你了，我去研究一下后面的。”
“行，那你小心一点……”徐昊转头的功夫，旁边的花豹已经不在了——猫科动物的狩猎方式基本上都是偷袭，一想到对方会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丢了性命，徐昊就不禁打了个哆嗦。
——他是老鼠，猫科动物是他的天敌，每次和花沐晨待在一起的时候，徐昊都会感觉心里面毛毛的。
猫和老鼠嘛，正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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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个角落，庄雯穿着典雅的连衣裙，戴着黑框的眼镜，躲在一家院子的墙后面。她并没有在意墙外鬼仙们的动向，而是专注地看着手机。
她在等一个短信。
只是，庄雯并没有等到短信，一只手忽然从身后伸出来，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哎哟我的天！”庄雯吓了一跳，差点儿没翻墙跳出去。在看到后面的人是裴娜之后，这才松了口气：“小娜，人吓人吓死人的知不知道？！”
“瞧你那点儿胆子，跟老鼠似的。”裴娜这几天睡得很好，在派出所那边不再需要再验尸员以后，她回家睡了很久，除了吃饭基本上都在床上待着。
现在精神好得不得了。
“怎么不发短信通知我？镇中的人类居民都已经安置好了？”庄雯将手机放在了随身的提包里，又将提包挂在了树上——这个包很贵的，她可不想等会儿打起来弄坏了。
“都睡下了，哈雷师父的阵法很管用，而且每个人类居住的院子外面，都有邻居在守着，不会出事的。”裴娜也将贵重物品放在了树上，她俩穿的都是便宜衣服，地摊上十几二十块买一送一的那种，但手机可是贵重物品，尤其是对裴娜这种社畜来说，“至于短信嘛……我的手机昨天忘充电了，现在没电，所以就直接赶来了~”
“你呀……”
庄雯摇着头想要抱怨两句，忽然，身后的墙上出现了一个大洞，从两女中间穿过了一杆长矛，差点儿就刺到她们了。
——也是，这么大声的说话，外面的鬼仙又不是聋子，不可能听不见的。她俩不在意这些，仅仅是因为对方在自己面前没什么威胁而已。
只是，鬼仙对她们没威胁，但对她们的手机有威胁。
长矛穿过了二人中间的位置，刚好刺穿了两人的包。
矛头上，还穿着两只手机。
跟烤串儿似的。
“我的手机！！”裴娜几乎是尖叫出来的，“我花了仨月的工资买的手机！！刚用两个月！！”
庄雯的修养很好，倒是没喊出来，但看着那只价值三十多万的包被刺烂的一瞬间，她的修养再好，现在也要憋不住了。
墙外的鬼仙听见了里面的说话声，二话不说直接用长矛刺进来，本想着能够至少伤到一个，却没想到他的长矛还没来得及收回来，两条黑色的大蛇就从墙头翻了过来。
一条黑曼巴，一条过山峰。两个女妖都是眼镜蛇科的，剧毒无比。此时两对毒牙已经弹出，闪电般咬在了那名鬼仙的脖子上。
牙齿穿透了身体之后立刻拔出来，转而寻找着下一个目标。至于被咬的鬼仙，只在原地站了几秒钟，就全身僵硬、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神经毒素迅速麻痹了他的身体，两个女妖已经不需要再管他了，只要等他慢慢毒发身亡就行——正常大小的两种蛇类只需要十到十五毫克的毒素就可以杀死一个成年人，现在这两种蛇已经变成了妖怪，其毒素的量和发作的时间已经大大缩短。
从理论上来说，被她们咬一口，就算对手是徵灵、羽灵级别的鬼仙，大概也只能活三十秒左右。
两条剧毒的大蛇如入无人之境，厚重的鳞片视对手的鬼术、仙术如同无物，用她们的两对毒牙，进行着一场无声的屠杀。
性格好，不代表她们的野性也消失了。庄雯的举止再典雅、裴娜被上司压榨得再狠，她们仍然是自然界中最危险的生物之一。
轻视她们，就是她们的对手犯下的最大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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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两处无声的杀戮悄悄进行的时候，一声虎啸响彻了整座千柳镇。
肩高三丈的巨型猛虎漫步在小镇的街道上，她走得很慢，仿佛不是在对付某些敌人，而是在她的领地中巡逻一样。
巨虎的每一步都踩着血色的脚印，长满倒刺的舌头时不时舔一下被鲜血染红的嘴唇和胡须。和其余的猫科动物不一样，虎在狩猎的时候或许也会隐藏身形，但在面对擅闯领地的入侵者的时候，从来都是面对面来硬的。
如同她额头上“王”字的图腾一样，在领地中，她就是王。
一旦有鬼仙闯入她的视线，顾知许就会用虎啸先提醒对方自己的存在，然后毫无任何花哨的狩猎技巧，直接朝对方冲过去。
她是百兽之王，众多凡间的生灵中唯一一个可以与“龙”并称的野兽。如果说穆小雅在万妖楼中还会忌讳着哪位邻居的话，那这个邻居一定是顾知许。半圣的穆小雅可以从容地面对每个邻居的挑战，唯独在面对顾知许的时候没有必胜的把握。
有那么一段时间，穆小雅甚至觉得九岭山的下一位妖王，应该就是顾知许了。
平时的顾知许性格温顺得像一只大猫，但在狩猎和驱赶擅入她领地的敌人的时候，没人愿意直面她。
小小的遭遇战随着一声虎啸结束，巨虎仍旧保持着散步一样的步伐，从刚刚的战场中踏着鲜血和碎肉慢慢离开。在她的身后，则是四十几名鬼仙残缺不全的尸体。
擅闯王之领地的入侵者，杀无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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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似这样的片段，在小镇中的每一处发生着。入侵的鬼仙们或者被莫芙的尖啸震碎了灵魂，或者被林默的熊爪撕碎了身体，或者被朱莹的蛛丝紧紧裹住吊在树上，或者被一条九尾的火红狐狸迷惑、与身边的同僚刀兵相见……
夜色慢慢降临，一场安静的绞杀发生在静谧的小镇之中。
无“人”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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