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声音彻底消了下去，只留下驱之不散的血腥气和听得出来是宫人在清理王宫的声音。
而窗外的天色已经彻底黑下来，几个宫人鱼贯而入，先是点上了灯，接着便是将一些饭菜端了上来，最中央的，便是一盆手抓羊肉。
季殊松懈了身体，他的确已经饥肠辘辘，再加上一路上过来，由于驿站并不密集，时不时的就要跟使者团啃干粮，他还真的是已经很久没有好好吃顿饭了。
羊肉的香味儿划过鼻尖儿，季殊食指大动。
“王子殿下说，今日宫里乱，王妃殿下您又从一大早进宫到现在都没吃东西，如今外面还不安静，御厨只来得及匆匆备下这些，王妃到来第一天就不曾厚厚款待，委屈王妃殿下了。”
布置好了饮食，为首的宫人还不忘垂首传话。
季殊点了点头，这的确很像是那个总是假客套假礼貌的莫焰会说的话，“这些已经很好了，我也知道今日的情景，他恐怕顾不上这些。”
宫人告退，“那就请王妃殿下先用膳，我们三王子殿下很快就会过来，与王妃一同用膳。”
季殊刚拿起筷子的手微微一顿，他就知道，莫焰不可能放他一个人在这好吃好喝好清净。
一路上都恨不得贴在他身上，如今进了这雪国王宫，更好像进了他的牢笼，他就更不可能会放任他一个人待着了。
只是，一同用餐不要紧，就是晚上···季殊还不知道会是什么情景。
他并不打算跟莫焰走感情，重复上个世界的难受滋味儿。
但要让他像计划杀了老雪国王一样计划杀死莫焰，他也的确做不到。
如今只能是寄希望于，莫焰真的只是跟他一起用膳，不会那样急迫地逼迫他做出那种选择。
经过之前热血上头想要靠近莫焰内心的询问却反被莫焰没个好脸色怼回来之后，他是真的一时半会儿没有那种心理准备了。
即使有，恐怕也只是身体之欢，不敢轻易投入真心。
莫焰极度符合他的审美，鱼水之欢他是不那么拒绝的，可要敞开心扉···怪他没给机会吗，是莫焰自己不愿意。
他也并没有为谁守身如玉的卑微想法，不介意随心所欲。
活了这么多年，他要对得起的只有他自己，包括他自己的生理欲望。
不管怎样，莫焰毕竟还是个漂亮美人儿。
季殊已经在心中下定了走肾不走心的选择，可让他意外的是，他都有一筷子没一筷子的快吃饱了，那个宫人说的很快过来一同用膳的莫焰，也没有出现。
季殊抬头看向外面的夜色，莫焰之前说要去沐浴更衣时，天色还能看到人的模样，这怎么都有一两个小时了，他今天居然是一点都不急？
这还真是让人意外啊~
季殊放下了筷子，已经彻底吃饱，他甚至都有理由相信，莫焰是已经淹死在浴盆里了。
他当然不是希望莫焰过来，只是觉得不符合莫焰一贯的作风，何况，还是宫人明说了一会儿就过来的情况下。
季殊乐得他不来咄咄相逼，殿中没有人他也不用保持原主清风皎月一样却苦涩隐忍的人设，索性懒洋洋地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便朝着床榻走去。
砰！
他还没走到床前，殿门便被狠狠撞开了，风声掠进，一道身影快速逼到他身后，不等他转身，就用力抱住了他的后腰，“季殊···季殊，抱我，你能不能抱抱我···”
那声音竟然脆弱无比，好像快哭了一样。
季殊一愣，差点没认出这声音是谁，可绕到他身前的熟悉白袖却让他知道了是谁，他有些不确定地往后侧了侧头，“···莫焰？”
这个白袖子，在雪国恐怕没有第二个人会穿。
说来奇怪，经过他进入雪国以来的观察，莫焰整个人的画风，都好像跟整个雪国格格不入。
雪国人大多粗犷魁梧，喜留胡须，喜着皮毛袍子和深色衣服，这跟季殊在见到莫焰第一眼之前，对莫焰的脑补形象差不多。
可实际上的莫焰，却是精致漂亮，白衣素的过分，只有些不明显的暗纹为他平添几分贵气。
他看起来甚至一副圣洁无比的干净模样。
可是却又藏着那样狠毒的一颗心。
“抱我。”
莫焰又重复了一句。
季殊心中一动，这样的脆弱与柔软，让他都有些招架不住，他忍不住在莫焰的两臂之间艰难转过了身体，抬起胳膊轻轻抱住了莫焰的腰。
毕竟他只是理智上不想跟莫焰有感情瓜葛，可生理上，心理上，他早就垂涎莫焰的美色。
而如今这个美色，正对他弱弱祈求。
白衣下的腰并不比他的粗壮，越发让季殊心中发软，可是他很快就发现，莫焰身上明明干净了，也换了一身新的白衣，却又染了血！
“你受伤了？”
季殊目光落在了莫焰腰前那片血迹上。
莫焰慢慢抬头，季殊更是吃了一惊！
莫焰竟然真的哭了！？
此时那张脸上，右边的眼睛下面，竟然就那样挂着一滴泪，缓缓往下流淌，无声却又灼热，仿佛把季殊的心脏都烫了一下。
季殊心头一紧，低头躲开了那滴泪，去看莫焰的腰间，难不成，是伤势太重，疼哭了？
不至于吧？
他多大了都。
“不是我的血，”莫焰的手紧紧抓着季殊的衣袖，看到季殊低头去细看，脸上挂起一个苍白的笑，“是恶魔的血。我杀死了恶魔，我终于杀死了恶魔，我等这一天，等了好多年。”
季殊听得一头雾水，可是有一点他是确定的，莫焰应该是沐浴更衣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事。
所以新衣服又染了那么多的血，所以他饭都吃完了，莫焰才过来。
莫焰将头轻轻贴在了季殊脸侧，身体往下一瘫，将下巴靠在了季殊肩头，低声呢喃，“季殊，你知道吗，最大的一个恶魔我已经杀死了，现在，最后一个恶魔也终于被我杀死了。我好开心啊~”
说罢，他竟然就这样咯咯笑了起来，脸上还挂着那滴泪，样子十分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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