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她竟然真的搬了把椅子坐到工坊门口，拿出一卷图纸看了起来，似乎完全不在意里面的考生会怎么做。
工坊内的二十余人愣了片刻后，立刻行动起来。
有人选择打造一件小巧精致的木工榫卯，有人尝试锻造一把小刀，有人则对着那些齿轮沉思，试图组装点什么……每个人都使出了浑身解数。
木锦之虽然看似在看图，但眼角的余光却始终留意着工坊内的动静。
她看的不仅仅是最后成品的好坏，更看重的是每个人在过程中的表现：操作工具是否熟练规范，面对材料是否心中有数，遇到问题时的反应是冷静思考还是急躁冒进，甚至包括对待边角料的态度是随意丢弃还是整理归位……
两个时辰后，作品一一呈上。
木锦之挨个查看，偶尔会拿起某件作品仔细端详，问上一两个问题，比如“这里为什么用圆榫而不用方榫？”、“这个角度的受力计算过吗？”。
有人对答如流，显然功底扎实；有人则支支吾吾，暴露了不足。
当检查到最后几件作品时，木锦之的脚步停在了一个看起来最简单，甚至有些粗糙的作品前——那是一个用边角料做的、结构巧妙的小型重力驱动的滑轨小车，虽然做工略显毛糙，但原理清晰，而且利用了几乎所有被其他人忽视的废弃小料。
她抬头看向制作者，是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粗布短打、年纪很轻、面色有些腼腆黝黑的少年，手指上还有新鲜的血口子，显然是刚才操作工具时不熟练弄伤的。
“你叫什么名字？以前是做什么的？”木锦之问道。
那少年紧张得脸都红了，结结巴巴地回答，“回……回大人，小的叫石砚，以……以前是在城外瓦窑帮工，偶尔……偶尔也给城里家具铺子打打下手，做点零活。”
木锦之点了点头，没再多问，只是在那份名单上“石砚”的名字后面，轻轻画了一个圈。
最终，经过这两轮堪称严苛甚至有些“不近人情”的考核，木锦之从近百名候选者中，只挑出了两个人。
一个是笔试和实操皆名列前茅、对机械原理理解极为透彻、出身工部小吏家庭的青年，名叫谭秋明，性格沉稳，思维缜密。
另一个，就是那个用边角料做出小车的瓦窑帮工少年，石砚。
他理论基础相对薄弱，但动手能力极强，有种野路子出来的、天马行空的巧思，而且眼神干净，带着一股对技艺最纯粹的专注和热爱。
这个结果再次让所有人大跌眼镜。
众人原以为木锦之至少会选上三五人，没想到如此苛刻，更没想到她会选一个毫无背景、甚至算不上正式工匠的穷小子。
木锦之却对自己的选择很满意。
她不需要太多人，宁缺毋滥。
一个理论基础扎实的谭秋明，可以帮她处理很多文书核算和规范设计；一个充满灵性、不被条条框框束缚的石砚，或许能在某些时候给她带来意想不到的灵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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