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没有私交的宾客那边走了一圈后，钟璃来到七星这桌旁边。
七星连忙起身还礼。
喝完酒后，钟璃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忽然说：“你们的能力我都看在眼中，往后璃月上下诸多琐事，诸位多记挂在心上。”
凝光不知道为什么帝君忽然说了一嘴这个，但也只能回道；“是。”
等钟璃离开之后，七人这才坐回到座位上。
“方才帝君所言……”有人开口道。
相比起其他几桌，他们这边相当安静。
七星分别掌控着璃月各方面不同的事务。
每一个人的背后，都是一支绵延多年的庞大势力。
平时基本上尿不到一个壶里去。
如果见面，除了公事基本上还是公事，少有私交。
但今天这宴席，显然不是扯公事，或者扯“私事”的时候。
多说多错。
今天还是多多闭嘴最为稳妥。
嗯，直到钟璃说出刚才那句话之前，他们都是这个打算。
凝光思索了片刻：“今年的请仙典仪，尚未举办。”
十年一次的指导，今年因为婚宴临时取消了。
凝光感觉多半是因为这事。
“……这事，或许要推迟一年？”有人道。
“反正，今年并不合适。”
“也是。”
三言两语之后，空气便再次陷入了安静之中。
七星，除了凝光和刻晴，其他几个人全部都是上了年纪的老狐狸。
身居高位多年，谁还不知道谁在打什么算盘。
因此很多时候，交谈之间基本上都会省去双方都知晓的信息。
将真正的话隐藏在说出口的言语之后。
有时候，说出口的话或许都是再三包装过的。
“说起来，璃月港那边繁华了不少。”
“是啊，一直都发展得挺好的。”
“帝君大喜，这两年当是璃月被福光所照之时。”
“确实如此。”
“你我都该享有这份福气。”
听着这几人意义不明的对话，刻晴露出一脸的厌嫌。
如果不是不能不来，她根本不想和这几个人坐在一起。
每天除了说谜语，就几乎不做什么正经事。
该解决的问题一样都没有解决。
问起责任来没有一个人需要承担。
这种情况，她已经在这几年里品鉴得够多了。
真不想继续品鉴下去了……
不过话虽如此，现在却也不能离席。
刻晴默默地夹起金丝虾球，放进嘴中，干脆两耳不闻旁言。
“唔……真好吃……还好这里有金丝虾球。不过，璃月港那边的问题……唉……该怎么解决呢……不管是从上还是从下都……也不知道帝君究竟注意到了没有。不，果然没有注意到吧……就算注意到了也……”
“还有谁可以……嗯……太一祖师……太一祖师的话，肯定没问题吧。得找机会再见见他才行……”
一边吃着金丝虾球，刻晴一边神游天外地想着。
……
将所有的流程全都走过一遍之后，钟璃回到亲友席间，看了一眼归终。
后者点点头：“没有遗漏，开始吧。”
“嗯。”
理水叠山真君等人立刻将视线投来。
方才，李一已经跟他们说过了这件事。
但即便如此，真到钟璃开始行动的时候，他们心中又生出许多的感慨。
只是，尽管如此，也没有人提出质疑。
这是李一和钟璃共同的决定。
“趁着今日，诸位齐聚长安，我尚有一件事要宣布。”钟璃缓缓开口。
她的声音，随着金色投影落下，让每个来到长安的人全都听见了。
所有人顿时停下手中的事情，默默地看着帝君的虚影。
“自吾建立璃月，在此地立国，距今已过四千载。立国之初，吾曾定下约定，会以武力，庇护璃月先民在此地立足。四千载后，今，璃月之强盛，璃民有目共睹。”
“自数百年前的大战结束以后，四海皆平，再无纷乱。尘世七国，也未再爆发大规模冲突。”
“吾念，吾与璃月先民最初的契约，如今是否已经完成？”
听到这里，所有人都呆住了。
一股莫名的预感忽然涌上心头。
人精中的人精，七星，更是猛地看向彼此。
“吾观四海安宁，前所未有。千载纷战，早已平息。”
“那份最初的契约，业已完成。”
“故，自今日起，吾将隐退。”
“还政于人。”
“众仙家亦自今日起，不再涉足人间事。”
“璃月往后路在何方，诸位当亲身探索。”
“而非被吾一语束缚。”
“璃月之疾，诸位当亲手除弊。”
“纵使神明伟力，亦有尽时。”
“吾相信，今日的璃月，已然无需依靠他物才能前行。”
“神明引人前行的时代，自今日止。”
钟璃话音落下，金色的虚影逐渐消散。
整个长安的人都在呆滞之中，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良久，才有人陡然间回过神，大声喊道；“等等！如果没有帝君的话，尘世七国，唯有我璃月无神明庇护的话——”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与方才截然不同的投影便再次落下。
不过这次却是银色的。
与方才截然不同，更加霸道，且带着不可质疑的强硬态度的男声骤然在耳边响起。
“吾以太一之名，于今日，收回【天地穹极，寰宇四方】之阵！”
已经很多年都没有动静，一度被人怀疑是不存在的大阵纹路骤然间亮起。
升空。
从整个长安寸寸剥离。
最后，庞大的阵纹不断收缩，缩小到彻底消失不见。
“此阵，原是为了庇护长安，于乱世之中对抗魔神而立。如今，魔神战争早已远去，七神体系确立已久。”
“神明与人同行的时代，也该到了结束的时候了。”
“神明亦非无所不能。”
“没有任何一种生物，能够持续数百年，数千年，引领一个国度前行。”
“祂们也会疲惫，也会有无法解决的问题。”
“祂们的目光不可能永远都超前。”
“祂们的目光，也会有跟不上时代进程的时候。”
“此时的神明，亦不过是尘世之国更进一步发展的绊脚石罢了。”
好大胆的狂言！
听着李一的话，几乎所有人都生出这样的心声。
这番言论，几乎将所有神明的信徒都得罪了个遍。
——除了信仰太一的门徒。
在所有人都一脸呆滞与不可置信的时候，他们再次面露狂热地席地而坐，摆出听老师上课的姿态，安静地倾听着。
“我知道你们有些人，听不惯这番言论。”
“但我也知道，有些听不见我这些话的人，一定会无比赞同我。”
“因为，神明确实没能拯救他们。”
“神明永远不可能兼顾每个人。”
“让七神引领人间一百年，几百年，尚且没有问题。”
“但若是几千年，乃至万年，这对一个国家来说，只是一场巨大的灾难。”
“高天之上定下来的规则，早已不再适用。”
“于尘世诸国而言，已是束缚。”
“人应当依靠自己，而不是任何他物。”
“故，从今日起，璃月不再由神明引领。”
“其余六国，神明不再下场参加任何一场七国间的战争。”
“或可继续执政，或不可，亦无所谓。”
“明年一月一日，我将登上天空岛，挑战上一轮‘秩序’。”
“而今日所言，便是往后尘世，新的秩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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