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子放下手中筷子，淡淡回道：“重要的不是你信不信，至于老夫自己，老夫自己说了算。”
在夫子的注视下，元景的嗤笑转化为放声大笑。
直到眼中笑出泪花，元景这才停下来。
“没想到我这刚从佛门出来，就能听到这天大的笑话，看来也是一桩不小的机缘。”
“在你眼中是笑话，在老夫心中却是真心实意。
元景不管你怎么想，至少到现在为止老夫对谢草从未生出过杀意。
今天之所以给你说这么多，一方面你是谢草的父亲，另一方面老夫想告诉你，天地意志也不是不会改变。
你生来带着杀谢草的使命，谢草也注定是气运之子的垫脚石。
只不过，你们父子相比之下，你终究比你儿子要差太多。
他从一开始就不信所谓的天命，自始至终都在抗击天命的路上。
他的这条路不好走，但他已经走了一半，甚至接下来的一半他也看清楚了方向。
你是他的父亲，你做不到他的这种程度，但老夫不希望你成为他的拖累。”
夫子说完这些话，起身朝着酒肆外走去。
元景脑海中回荡着夫子的话，转头看向远处的穹名城。
他以为他做了这么多努力从佛门中逃出来，就可以想办法挽救谢草走向命运的终点。
现在看来，自己这个儿子早就已经在摆脱命运的道路走出很远。
甚至他这个过来挽救儿子的父亲，已经成为自己儿子的拖累。
“你真是我儿子吗？”
元景喃喃自语的问着，他也不知道是问自己，还是在问着老天。
他自己儿子是什么样子，他怎么可能不清楚。
就算是命运使然，谢草也不可能描绘出浩然天下。
以他对谢草的了解，在种种变故之下谢草最终会变成一个阴沉狠辣的奸滑之辈，但现在听夫子这么一说，事情或许和他所想并不一样。
浩然天下并不是夫子假借谢草名义描绘出来，或许还真是出自谢草之手。
谢草也并没有和他所想一样成为一个阴沉狠辣之辈。
现在谢草所拥有的一切，都是他自己通过不断的努力和奋斗而获得。
心中想着，元景越加确定此刻的谢草早已经不是他当初的那个儿子。
一丝丝杀意不断在元景的眼中凝聚，心中也陷入纠结之中。
他很清楚，天地意志已经开始干扰他的思绪。
当然他更加清楚，天地意志之所以会在这个时候干扰他的思绪，那是他自己的心态已经出现了问题。
手中酒杯化作粉尘，元景闭上双眼，良久之后再次睁开眼中杀意消散，目光再次恢复平静。
放下一锭银子在酒桌上，元景起身走出酒肆。
回望一眼穹名城，元景身影直接朝着大秦的方向走去。
天地意志干扰他心神的次数已经越来越频繁，他必须在自己被天地意志彻底控制之前弄明白现在这个谢草到底是不是他的儿子。
当然他也可以直接去找谢草，但今天夫子的出面让他很清楚。
在夫子眼中现在的谢草是不是以前的谢草并不重要，夫子想要的就是不让自己干扰谢草。
如此情况之下，他想要直面谢草无疑是千难万难。
与其在这南域浪费时间，反倒不如去一趟斜阳。
财神居。
倾城看着低头沉思的谢草说道：“他走了，与夫子交谈一番之后走了。”
谢草抬头喝一口酒，眼中满是复杂之色。
“他是不是在怀疑我不是他儿子？”
“你倒还真是了解你父亲，他确实喃喃自语了一句，你真的是我当初的那个儿子吗？”
倾城说着，很是好奇的看着谢草。
她有些不能理解这对父子，他们明明彼此都很了解，但又好像彼此都很忌惮对方。
城门口到这财神居对与他们这些人而言呼吸便至，这么简短的距离两人却连隔空对视都做不到。
他们两人就像是很害怕看到彼此的目光一样，就仿佛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最不愿意看到的东西一样。
谢草喝着酒，苦笑着说道：“果然如此！”
“你们父子之间还真是奇怪。”
“没什么奇怪的，在他眼中我性子阴郁，做事极端，有些太过阴沉狠辣且善于伪装。”
倾城诧异的打量着谢草，很快眼中就露出狐疑之色。
“这真是姐姐那位公公对你的评价？”
她和谢草相处这么长时间，可没有给她过这种感觉。
这种评价怎么都和她眼中的这个谢草不搭边，甚至一点联系她都感觉不到。
“是不是很惊讶？”
倾城起身走到桌前坐下，倒一杯酒递给谢草。
“确实有些惊讶，很难想象这些评价会落在你的身上。”
谢草接住酒杯，喝着酒说道。
“那是你没有了解过我之前做的事情，你要了解过，你就会觉得这个评价简直就是对我的赞美。”
倾城听到这里，眼中的好奇根本遮掩不住，目光滴溜溜的看着谢草。
“小的时候为了稳固我的少家主位子，后面为了带着那些弟弟妹妹活着。
在这个过程中我可以说是无所不用其极，斜阳城那些年暗中死的人或多或少都和我有关系。”
谢草平静的说着，眼中也是露出些许追忆之色。
实实在在说前身并不弱，甚至那三年之中他的做事风格还是会收到前身的影响。
直到后面他描绘出浩然天下之后，这种影响才算是彻底消散。
倾城并没有询问谢草之前所做的事，而是笑着问道。
“那你还是当初的那个谢草吗？”
谢草一愣，随即笑着回道：“我是当初的那个谢草，也不是当初的那个谢草，但自始至终都是你认识的谢草。”
听到这个回答，倾城嫣然一笑。
“你还真是油滑，不过你说的倒也没错，人总是在改变，谁也不是当初的自己。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要知道你爹可是朝着大秦的方向而去，他应该是想要弄清楚你是不是真是他儿子。”
“随他去吧！有些事情拦不住，我也不想去拦，最终总会有一个结果不是吗？”
谢草说完这句话放下手中酒杯，起身朝着房间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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