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哈尔滨又住了三天，我们决定出发。
三镖和几个侦查人员乔装改扮，以小商贩的身份往南满去了。我和连水月、钱麻子三人，简单收拾一下，直奔方正去了。
罗老九本来也想跟着，但我们觉得这事儿耽误不了几天，没必要让他跟着瞎跑。再说了，穆云也让罗老九留下来，给郑念镖上上课。
此时正是初夏，天气很好，我们一路坐车，没多久就来到了位于方正县南端的宝善乡。
由于这次任务比较特殊，我们的身份是保密的，所以按计划，住在距离乡公所二里地远的一个废弃油坊里。
来和我们接头的，是个姓吴的连长，他带领队伍就驻扎在附近，任务是剿匪。
当天晚上，吴连长穿着便装，带着两个人过来，向我们介绍了现在的情况。
十多天之前，他们在附近的山里伏击了一群胡子，打死三个，抓住一个，也就是滚地雷。得到上级命令之后，他们就把滚地雷关在了乡公所的临时监狱中。
这些天，他们派了几个战士，配合区小队看押犯人，具体的审讯工作，他并不负责。
我点点头：“吴连长，滚地雷这个胡子，可能掌握着非常重要的情报。”
“好，你们需要怎么工作，我全力配合。”
这时，连水月说：“吴连长，你告诉看押犯人的战士，明天假装唠嗑，就说附近山里来了胡子，你们这两天又要进山剿匪了。”
“要让那些犯人听到，对不对？”
“对。”
“好，这个好办。”
连水月接着说：“乡公所关着的这些犯人，有多少是咱们的人，你知道不？”
“三个，我有名单，但是之前没有上级命令，没和他们联络过。”
我点点头：“这两天，你找个借口，把他们三个调出来吧，免得我进去之后再有麻烦。”
“好，我记住了。”
连水月扭头看看我，笑着说：“吴连长，之后的行动，要看这个滚地雷的情况了，我会和你多交流的。”
来的路上，我们已经商量好了，还是我进“监狱”。
争取在几天之内，能取得滚地雷的信任，让他主动告诉我关于鼠疫的情报。
两天之后，前期工作准备完成，我这个被抓住的“胡子”，衣衫褴褛，被两个战士押着，关进了乡公所。
这个乡公所是当年日本人建起来的，其实就是个大院，前面是几排办公的几间房子，后面的院子里有两排破旧的平房，用来关押犯人。
我来得时候是半晌午，跨过铁门进入院子，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大片空地，十几个犯人盘腿坐在中间，有个战士正在简易的黑板前给他们讲课。
这个我知道，是“改过自新班”，只要不是罪大恶极的土匪，学习一段时间就放了。
见我进来了，这些土匪都扭过头，瞅了两眼，又回头听课了。
我被带进屋里，换了衣裳，分了铺位，又领了一些洗漱的用品，两个战士转身走了。片刻之后，在外面的上课的土匪一个个走了进来。
最先进来的高个子，冲我一抱拳：“哪里来的兄弟，报报迎头！”
我赶紧站起来，行了个匪礼：“小弟兴安岭伍六刀。”
“在哪儿吃饭？”
“跟活阎王吃饭。”
刚说完这两句话，后面有人探出头，悄悄瞅了我几眼。
是滚地雷，上回追赶渡边的火车，见过他一次，我还记得。
我假装没有看见他，大声说：“兄弟我刚从长白山回来，本来打算投靠毕老瞎子，没成想先跟共军干了一仗，大意了。”
那高个子立刻上前，示意我声音小一些：“兄弟，这话可不敢乱说，小心共军知道了，你走不出个地方。”
我点点头：“这位兄弟，怎么称呼？”
“在下碾子山赵大眼。”
这家伙，两眼瞪得跟铜铃一样，这绰号不错。
“跟哪位当家的吃饭？”
他低声说：“秃老六和西边好。”
那一刻，我差点笑出来，憋了一会儿才说：“他俩名气太大了，我有幸见过几次，很有本事，人中龙凤。”
“伍六刀兄弟，我跟你说，共军不打不骂，就是天天上课，挺一挺就过去了。快了十天半个月，慢了两三个月，肯定放人。”
我点点头，招呼大家坐下，故意瞥了一眼后面的滚地雷。
他赶紧低下头，不敢和我对视。
赵大眼似乎看出了什么，低声问：“你认识这兔崽子？”
我笑了：“当然认识，还是老相识呢。”
众人立刻离滚地雷远了一些，直勾勾盯着我。
“滚地雷，还记得我不？”
他满脸堆笑：“刀爷，刚才我真没认出来你，你咋也进来了，我们大当家呢？”
我上去就是两巴掌，把他扇翻在地，又踹了两脚。
赵大眼他们赶紧上来拦住我，压低声音说：“不能干架，小刀兄弟，这里的规矩，干架要被关禁闭的。”
其实我不是真想打他，这是和连水月商量过的，对滚地雷太好，他反而会怀疑我。
我又回到炕上坐着，指着他说：“兔崽子，上回我可差点死在你手里。”
滚地雷擦擦嘴角的血，满脸委屈：“刀爷，上回我也是拿钱办事儿，真不知道会遇到你们。”
“我现在告诉你，连水月是我媳妇，你差点弄死我，她急眼了。我们为了找你，专门去了一趟长白山。”
他一愣：“不会吧？”
“怎么不会，你们大当家的脾气，你还能不知道？瞅你这样子，是不相信啊——征西将军？”
滚地雷扑通一声跪下了，听到这个名号，他肯定知道我们去过洪家沟，见过洪瘸子了。
“刀爷，我错了！我就是混口饭吃，你帮我向大当家求求情，只要留我一条命，让我干啥都行。”
赵大眼他们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儿，都瞪大眼睛看着我们。
我招招手，让滚地雷爬起来，把之前的事儿简单说了说。大家一听，个个佩服的不得了，尤其是对连水月，全都竖起了大拇指。
不过，滚地雷一直低着头，小心翼翼，也许是因为害怕，也许是有所防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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