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说有大买卖，钱麻子笑了。
滚地雷接着说：“大当家，心里舒坦了没？要是还不舒坦，再打几巴掌，打这边儿的脸。”
说着，他把右脸伸了过去。
连水月摆摆手：“不打了，走，进去说。”
进了破庙，点上一堆火，钱麻子给滚地雷松了绑，笑着问：“啥买卖啊？”
滚地雷忙问：“这位爷，怎么称呼？”
“叫我老钱就行。”
“钱爷！这买卖啊，就是送货。”
滚地雷说完，看着连水月，似乎在等待命令。
连水月招呼钱麻子用饭盒煮点吃的，又把水壶递给我，这才开口说：“说吧，我听听你到底干了啥？”
滚地雷终于得了命令，赶紧开口说：“大当家，我本来想在洪瘸子那里混口饭吃，这兔崽子非让我‘征西’。就十来个人，征个屁啊！没多久就散伙了。”
说着，他扭头看看我，指了指水壶。
我笑着递了过去，他咕咚咕咚喝了几口，这才长出一口气。
“大当家，你也知道，我没啥本事，只能随便找个小绺子，跟着人家混。”
连水月瞪了他一眼：“说重点。”
“好好好，这绺子大当家叫春来好，手底下就二三十个人，被共军追得满山跑。今年快开春的时候，有个姓沙的老板找上来，好像是春来好以前的兄弟。他介绍了一个大买卖，送货，只要送到地方，就有钱拿。”
“送啥货？”
滚地雷赶紧满脸堆笑往前凑了凑：“就是个小木头盒子。”
“里面是啥东西？”
“那我不知道，没见过。”
这时，钱麻子问：“从啥地方送到啥地方，给多少钱？你说清楚。”
“往西走五十里路，有个日本开拓团的部落，沙老板就在那个地方把东西给我们。送的地方每次都不一样，按路程远近，少了给二三十个大洋，多了给五六百呢！”
我一听，赶紧问：“你们不是送一次了？”
“五六次了吧，近的就在县城，远的都过牡丹江了。这一回，我们刚拿到货，准备往长白山去，没想到迎头遇见共军，他们跑了，我被抓了。”
连水月点点头：“除了你们，还有别人送货吗？”
“那我不知道，都是春来好联系的，他啥都不告诉我。”
“也就是说，你们送完货，回去领钱，然后再送新货？”
滚地雷赶紧点头：“对。大当家，你看这买卖不错吧？”
“是不错，比砸窑来钱快，行，带我们去瞅瞅。”
说着，连水月让滚地雷吃点东西，招呼我到院子里商量点事儿。
破庙的院子里杂草丛生，一阵阵山风吹来，发出哗啦啦的响声。
看着屋里钱麻子和滚地雷边吃边唠，连水月低声说：“我了解这兔崽子，他应该没骗咱们。”
“他们送的货，肯定就是医生说的那个什么，鼠疫病菌。但是我想不明白，沙老板是干啥的，他们为啥要到处害人？”
“对，我也觉得奇怪，渡边和丁晴都是偷偷摸摸的，想把那些研究资料运走，为啥沙老板现在要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会不会是被咱们打急眼了，也知道跑不掉，故意报复咱们？”
连水月摇摇头：“山下信二和丁晴，都提前告诉咱们，今年夏天会出大事，说明这是他们计划好的。我觉得，他们的最终目的，还是要把这些研究运走。”
“没事儿，反正咱们过去一趟，见见这个沙老板，他肯定知道什么。”
我俩又在院子里唠了几句，这才进去吃饭休息。
第二天一早，我们离开破庙，赶着马车沿小路往西走。
路上滚地雷告诉我们，那个开拓团部落在山脚下，前面是一大片山谷，地势平坦，还有一条小河流过，周围荒无人烟。
日本投降后，他们破坏拖拉机，烧了粮仓，就离开了。附近的屯子都离得很远，老百姓一开始还过去捡些东西，后来就没人去了，那里早就成了荒地。
这个我也有些了解，东北本来就地广人稀，日军后来还搞“集团部落”，让分散在各个屯子的老百姓搬家，全部迁到一起。
开拓团四处圈地，他们盖起来的营地就叫部落。
这些开拓团的日本人，说是种地的，其实都有枪，也挺坏的。
我们就这么一路唠着往前走，路上也没遇到什么麻烦，到达开拓团部落的时候，天刚擦黑。
夕阳之下，整个部落被原木栅栏围起来，一排排的房屋非常整齐，但有一些已经倒塌了。里面杂草丛生，应该很久没人过来了。
滚地雷一边领着我们往里走，一边笑着说：“这地方僻静，一般没人来，沙老板说安全一些。我们之前回来，都是在这里住几天，他才来找我们。”
一路往里走，最后有一排石头房子，门窗早就没有了，但门口的杂草被清理过。
滚地雷笑着说：“大当家，我们每次来，都是住在里面，这以前是日本人的仓库。”
我走上前，朝里面瞅了瞅，空空荡荡的一间屋子，中间有个火盆，靠墙摆着几张床板，上面还铺着褥子。房间的角落里，有一大堆杂草。
滚地雷慌慌张张跑进去，扒拉开草堆，里面是一堆木箱子。
他抱出来一个，笑着说：“沙老板准备的，有吃有喝，还有日本酒。”
说着，他已经撬开了箱子，里面是排列整齐的日本罐头。
我点点头：“那咱们要等多久？”
滚地雷叹了口气：“这我就不知道了，前几次我们来，都是等了三四天。”
“没办法联系沙老板？”
“我真不知道了。”
我走出屋子，四处看了看，对连水月说：“荒山野岭，也不知道要等多久。”
“着急也没用，咱就等着吧。”
这时，滚地雷在屋里大喊：“大当家，刀爷，来瞅瞅，想吃啥？”
我笑着走进去，就见他和钱麻子已经打开了两个箱子，把罐头、压缩饼干、白米、梅干，都摆在了地上。
“那饼干就算了，熬点白米粥吧。”
“好，放心吧，一会儿就好。”
说着，滚地雷忙活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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