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侯孝唠了几句，我和钱麻子又转身往回走了。
他见周围没人，低声说：“小刀，我寻思着咱们的队伍这几天也该到了。”
我点点头：“就是，我也觉得该来了，咱还是要想办法，先让毕老瞎子把日本人的坦克干掉，不能让咱们的人白白牺牲。”
“对，我就是这么想的。实在不行，和老罗商量商量，让他再忽悠一下毕老瞎子，也搞个‘死亡冲锋’。”
“想啥呢，他是毕老瞎子，又不是毕老傻子。”
“要不就让他派人趁夜搞偷袭，大晚上的，坦克啥也瞅不见，应该好打一些。”
我笑了：“这个主意还行，反正要趁着咱们的部队来之前，先让他们打个半死不活。”
说着，我们已经走到了棚子下，毕老瞎子瞅见我俩，忍不住笑了。
我一愣：“毕司令，笑啥呢？”
“赶紧擦擦脸吧，瞅你俩这样儿，跟黑猴子似的。”
我用手一摸，才意识到刚才被烟雾一熏，脸上都是黑灰。
刚用水洗了洗脸，我一抬头，就见罗老九大踏步走了过来。
“毕司令，老夫有一妙计！”
毕老瞎子一愣，忙问：“啥妙计啊？”
罗老九招呼他坐下，点上烟袋锅子，抽了两口，捋捋胡子说：“克敌妙计！”
“说来听听。”
“杀仓！”
毕老瞎子的表情变了，他赶紧从兜里掏出烟点上，轻轻点了点头。
所谓“杀仓”，我有所耳闻。
东北林子里，熊瞎子是最凶猛的野兽之一了。一到冬天，他们吃得膘肥体壮，最喜欢找一个巨树筒子，钻进去冬眠，也就是“蹲仓”。
猎熊的最好时机就是冬天，猎户称之为“掏仓”、“杀仓”。
一般是两个猎人，带着狗，进山找特别粗壮的老杨树，熊瞎子最喜欢在里面冬眠。找到之后，一个人用斧头敲击树身，先把熊瞎子叫醒。
另一个人站在数米开外，用枪瞄准树筒子的出口。熊瞎子被激怒之后，就会从上面往外爬，等它正好露出前胸的护心毛时，立刻开枪。
当然，我也只是听说，从来没见过“杀仓”。
罗老九笑着说：“熊瞎子一旦进了仓，一杆老猎枪都能干死它，咱要是能让日本人的坦克车进仓，不就好打了？”
“怎么个进仓法儿？”
“坦克这东西，好就好在刀枪不入，但坏就坏在太重了，掉坑里就爬不上来，对不对？”
毕老瞎子连连点头：“挖坑设陷阱——你这个法子是不错，但也有问题，咱们吭哧吭哧挖坑，人家那了望塔也看得见呀，到时候坦克绕开不就行了？”
“你不会晚上挖？趁他们看不见，一夜挖出来，再用草皮子盖上，离远了看不清。”
“一整宿能挖多少坑？要是下回坦克出来了，不往坑里走，咱不就白挖了？再说了，盖了草皮子，坦克走近了也能看出来，不一定往上面走。”
毕老瞎子说着，连连摇头。
“今天我就设坛施法，明天一定狂风大作！他们的坦克一出来，咱们就四处点燃松枝，让它看不清路，看不清坑！”
毕老瞎子扭头看看我们，低声问：“罗老先生还会呼风唤雨？”
我和钱麻子啥也没说，只是拼命点头。
“这么说的话，只要干掉了几辆坦克，打进军营易如反掌了？”
罗老九捋着胡子，点了点头。
他走出棚子，抬头看了一会儿天空，走回来说：“你确定能呼风唤雨？”
“呼风唤雨的事儿，你们就不用操心了，其他的事情，听水月的安排，争取明天打一场胜仗。”
毕老瞎子大喜，立刻叫来了侯孝、陈奇和一些小头目，听连水月安排具体的任务。
我把罗老九拉到一边，钱麻子低声说：“老罗，你这次玩得有点儿大。还呼风唤雨，你咋不上天呢？”
我也赶紧问：“你真有把握？”
罗老九左右瞅了瞅我俩，笑着说：“上天我是不会，看天象的本事，还是学过一些的。我这里就是装神弄鬼，打个佯攻，真正重要的在水月那边儿呢。”
棚子下面，连水月正在对一群人布置任务，她要是心里有数，我们都不用担心了。
钱麻子问：“老罗，那我和小刀干啥啊？”
“等着吧，听水月安排。”
天擦黑的时候，整个营地忙活起来了，到处都是火堆，罗老九在后方找了片空地，摆上香案祭品，用粗布临时做了些三角形的旗子，插在周围。
吃罢晚饭，他换了一套长袍，手握一把用树枝刻成的木剑，在众人的注视下，走到了香案前。
前面的工事附近，侯孝已经安排好了上百名小崽子，分批躲好，准备轮流上去挖坑。
与此同时，骑兵小分队继续袭扰敌人，远处断断续续传来枪声，和前几晚差不多。
我和钱麻子坐在棚子下，一边驱赶蚊虫，一边看着罗老九“跳大神”。习惯了，但还是觉得挺有意思。
看了一小会儿，连水月过来，坐在我们旁边，笑着问：“好看不？”
我赶紧问：“我俩到底啥任务？”
“你们觉得，毕老瞎子真相信老罗能呼风唤雨？”
“他不信？”
“他都多大年纪了，啥场面没见过，呼风唤雨真有用，还要枪干啥？”
钱麻子朝远处看了看，低声说：“哦，这一仗没打好，他让老罗呼风唤雨，是给那些小崽子看的。”
连水月笑了：“对，稳定军心。”
“你要这么说，我就明白了，你们肯定还有后手对吧？”
“对，我和毕老瞎子说好了，关键不是打坦克。今天咱们也干掉不少敌人，要是明天他们再吃了亏，沙老板和小林团长极有可能逃跑。咱们最重要任务，就是看看他们会从哪里跑。”
钱麻子点点头：“对嘛，这才是我们的水月。”
我已经站了起来：“那咱们该干啥？”
连水月招呼我坐下：“下半晌咱们骑马绕着军营跑了一圈，当时我就注意看了，后面有一处围墙明显整修过，肯定有问题。”
“这你都注意到了？”
“那个小林团长可能会和咱们拼命，但沙老板不会，他必然会找机会逃跑。你不是跟我说过，他要跟媳妇一起去美国吗？”
我点点头：“对，他俩就是这么唠的。”
“这说明，有人已经给他们安排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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