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期的陈见依旧很忙。
她继续做着家教兼职，一个学生是高考结束后班主任推荐的高一学妹，另一个是某个叔叔的熟人的儿子。
好在两人都是同一个年级，讲起课来没那么费劲。
早上七点出发去学妹家，中午匆匆回家吃完饭简单休息一会后就赶往学弟家里，晚上她才终于有真正属于自己的时间，但大多数的时候，她还是忙于备课。
所以她上线游戏的时间很不稳定。
往往都撞不到杨清越在线。
倒是纯情男高，上次游戏结束后厚着脸皮给她发了好友请求，列表里常常都能看到他在游戏中。
有时候他还会兴致勃勃地邀请陈见一起匹配。
陈见最开始不好意思直接拒绝，刚一进房间他就秒开，还缠着陈见玩辅助全程跟着他。
一来二去熟悉了一些后，陈见试着拒绝他的邀请。
“对不起，我还有事，下次一起哦。”
纯情男高一点都不觉得尴尬，总是锲而不舍地给她一次又一次地发组队邀请。
陈见不知道他为什么执着于和自己组队。
她猜想，也许是因为她玩辅助时总是救他于水火之中，多次让他荣获金牌射手称号？
对于纯情男高又菜又爱玩的游戏瘾，陈见哭笑不得。
最后大多是陪他打一两把，便借口下线，实则隐身练英雄。
纯情男高非常自来熟，对于陈见不稳定上线且游戏场数太少的情况，表示了极其的不满。
一次匹配后，他提出了要加陈见的qq，这样陈见有空就可以联系他，一起快乐匹配。
陈见起初没应，最后被磨得没脾气，两人还是交换了联系方式。
怎么说呢，这简直就是性别倒置版刘欣妍。
自来熟又憨憨的。
他一加上好友就发来自我介绍：大名吴扬，2017级建筑系学生，杨清越的室友兼好哥们。
当然，他的意图在于抛砖引玉。
吴扬不止一次地试图套出陈见的个人信息，打探明白杨清越的女性朋友到底是何方神圣。
陈见从未正面回答。
既然杨清越没有介绍她的名字，她也没必要自报家门。
对于吴扬的消息，她始终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着。
在与杨清越断联的寒假，吴扬是她与他唯一关联的媒介，她也想要从吴扬的只言片语中寻找关于杨清越的蛛丝马迹。
到了最后吴扬实在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放弃了暗戳戳地套话，直截了当地表达了自己的意图。
用他的话说，在杨清越身边，他只见过女朋友，没见过什么女性朋友。
所以宿舍几人都对她十分好奇。
因此他被委任为代表，负责来打探清楚陈见的虚实。
女性朋友。
看到这条消息的那一瞬间，陈见嘴角扯了扯，蓦地想起了一个人——王枝枝。
王枝枝曾经是杨清越最好的女性朋友。
至于为什么是曾经。
“关于杨清越我很抱歉，也许当时我的沉默对他本身就是一种伤害。我以为我没有参与关于他的种种讨论就不是侩子手，但我后来才惊觉，我的袖手旁观就注定我是杀死神仙杨清越的最大帮凶。”
这是王枝枝的原话。
前两天王枝枝突然约了她。
陈见欣然赴约。
本来气氛甚好，她与王枝枝虽然许久未见，却一点不生疏。
她们分享着彼此最近的生活和趣事，都乐得笑个不停。
直到陈见提起了杨清越。
王枝枝忽然哑了言，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久到陈见以为她都不会再开口，王枝枝终于低声问道：“他还好吗？”
他还好吗？
王枝枝问出这句话时，脸上的神色很淡。
她明艳的五官上是最寡淡的表情，陈见不理解，他们曾经是那么好的朋友，为什么再提起却是这副模样。
“他变了很多。”陈见斟酌着说出了自己这半年来最大的感受。
谈不上好与不好。
她只是觉得杨清越真的变了很多。
“哦。”王枝枝应了一声，便又重新低头咬住吸管喝起已经所剩无几的奶茶。
“对了。”陈见想起了刘欣妍说起的关于杨清越的手腕，“杨清越的手……”
陈见没说全，她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关于他的伤口。
但王枝枝仿佛已经猜到她未说完的话。
“你们大学的同学都知道了吗？”王枝枝语气里流露出几分紧张。
“不是。”陈见摇摇头，“只是我见过，可能他的一些朋友也见过。”
“他主动让你看的吗？”
“嗯，在我们还算不上认识的时候。”
闻言，王枝枝又陷入了沉默。
顿了很久，她才重新开口对着陈见说出了那一番话。
正因为这番话，陈见恍然明白了王枝枝为何在高三下册突然疏远她。
因为当时的她总是神经质地追问关于杨清越的种种。
而王枝枝只想沉默。
“他一定很怨我。”
垂眸看着眼前已经空杯的奶茶，王枝枝低声呢喃：“我还记得第一次当着他面叫他杨神仙的时候。已经四年了，一切都回不去了。”
陈见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她和王枝枝因杨清越相识，王枝枝因她和杨清越相交，到了最后，竟只剩她和杨清越维持着不生不熟的朋友关系。
“高三的时候我们整个年级都知道他自杀未遂。”
王枝枝没等陈见回话，开口又是重磅炸弹。
“王娇娇她们传的。”王枝枝语气平淡，“那帮人说杨清越已经心理变态了，死缠着王娇娇，让她很害怕。”
“你们班那个支书？”
陈见记得，分明是王娇娇一直对杨清越念念不忘。
“对。”王枝枝应了一声，“大家都知道是王娇娇对他求而不得。可那又怎样呢，没有人介意给他多安一桩罪名。”
高三的王枝枝从来没有向她提起过这件事。
哪怕她无数遍问着杨清越怎么样了。
王枝枝一次也没有说过。
“杨清越休学那天，很多人围在我们班门口，叫嚷着让他滚。他当时穿了件长袖，刘富成还故意撩起他的袖子，问他怎么了。”
刘富成，陈见一下子就记起了这个名字。
当时为了王娇娇一怒之下扬散她手上传单的男生。
“没人帮他说话。”王枝枝的嘴角勾起了一丝讽刺的弧度，“所有人都对他避之不及，我甚至听到前桌那个女生很大声地嘀咕，说他哪是什么杨神仙，分明就是杨瘟神。”
王枝枝每说一句，陈见的脸就更白一分。
原来多的是她不知道的事。
“陈见，如果有机会，帮我跟他说声对不起。”
王枝枝扔掉那杯已经喝完的奶茶时，很认真地对陈见说道。
陈见没有应。
她摇头，执拗地看着王枝枝，说：“我做不到枝枝。这句话也许你应该自己对他说，要么就一辈子别说出口。”
“那就一辈子不说出口吧。”
王枝枝回得很快，没有一丝犹豫。
她不知道应该怎样面对杨清越。
那么宁可永远欠着他一份道歉。
“肖迟南也在京北。”王枝枝的果断和决绝让陈见想起了医学院缺席一学期的男生，几个字脱口而出。
她看着王枝枝的动作明显僵了一下。
“你下学期可以来京北。能见我，能见杨清越，还能再见肖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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