诊断学真的很难。
双语课程更是让陈见觉得雪上加霜。
离期末还有一个月，陈见已经压力大到快要崩溃。
学业压力如一座大山，死死堵在她的心口；学生会的工作也一股脑地压在她身上，高年级学长学姐几乎全权放手，借着培养下一届第一团副书记的缘由，让陈见承担了书记团的大部分事务。
她是人，一天只有24小时，根本不可能所有事情做到十全十美。
陈见开始熬夜。
与其说是熬夜，不如说是失眠。
闭上眼睛就是做不完的事情。
她又开始了辗转反侧的日子。
睡眠时间急剧减少，她的情绪也越发不稳定。
但陈见觉得自己熬得住。
哪怕她已经很久没有睡过一个好觉，哪怕她已经许多次在夜里不由自主地流泪，她仍然觉得自己能扛住这一切。
再难的事她都已经熬过来了，她不信还有什么渡不过。
可杨清越不这么觉得。
虽然陈见只字不提关于她的所有，杨清越仍然察觉到了陈见的不对劲。
他一开始只是沉默地观望，带她去散步，给她买甜点，陪她在中庭改表，他默不作声地疏解着她的压力，却又从不明面挑起。
直到陈见吃的东西越来越少，甚至在一次晚饭后干呕不止，他终于忍不住了。
“明天休息一天，别去自习室了。”
从食堂回来的路上，他冷不丁的开口，语气坚决，毋容置疑。
陈见下意识地摇头：“不要，我还没弄懂心电图。”
“我教你。”杨清越担心她的身体，也深知她这么拼命的源头，所以每天晚上回去都会加班加点地自学心电图。好在网上资源丰富，七七八八，他倒也学懂了几分，“明天陪我出去玩。周一再继续去自习室都可以。”
陈见还想张口反驳什么，他却单手捂住她的嘴，手上是洗手液的清香。
他笑得很痞，吊儿郎当地说出的话，却让陈见没法拒绝。
“陈老师，就当和我出去约会一次，好不好？”
-
杨清越居然带她去看日出。
乐游山距学校很近，打车到半山腰也就三十分钟的距离。
提前拜托了园区管理员，不到凌晨5点，两人就裹挟着露水从学校出发。
陈见根本没睡。
躺在床上盯着漆黑的蚊帐顶发愣，最后实在不想浪费时间，开了小灯，继续啃杨清越整理的那本笔记。
许是因为陈见不停地揉自己干涩的眼，杨清越递给了她一个蒸汽眼罩，问：“你是不是又没睡着？”
突然出现在视野里的眼罩让陈见愣住。
她有几分错愕：“你怎么还带着这个？”
“听周红宁说的。”杨清越眼皮微微耸拉，看起来有几分困倦，“好几次她凌晨起夜，发现你那里还亮着光。”
杨清越倒是毫不客气地卖掉了队友。
本来想着陈见睡眠不好，看日出会扰乱她的睡眠周期，哪知周红宁直接告诉他，陈见可能这个时间点还没睡着，与其在床上辗转反侧，不如带她去爬山，说不定晚上累极了还睡得好些。
他觉得有道理。
“你在车上睡会，到了我喊你。”他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对着陈见说道。
这一切杨清越都做得很自然，自然到陈见几乎红了眼眶。
她垂下头，慌忙撕开外包装，戴上眼罩，遮住了自己已然有了泪意的眼，乖乖靠在杨清越的肩膀上。
少年的肩温暖而可靠。
难得地，她竟有了几分睡意。
在那几十分钟里，她觉得自己也许睡着了，但也许没有。她好像做了一个梦，却又隐隐约约听到司机师傅低声地与杨清越交流了几句。
似梦非梦，但很安心。
网约车停下的那一瞬，陈见便睁开了眼。
没等杨清越唤她，她便自觉地摘下眼罩，拿上东西准备下车。
杨清越动作一顿，很快也追上了她。
半山腰几乎没什么人，只是在另一处聚了一群大学生。
“山顶人太多了，这里人少些。也能看到日出，只是看不到对面的塔。”
见她望了一眼周围，杨清越解释道。
“喔！”陈见点了点头，拉着杨清越往玻璃桥上走，“挺好的，去山顶下饺子，还不如在这里独享天地。”
闻言，杨清越扯开了一个很淡的笑。
“日出是5点51，还有一会。”杨清越从书包里掏出蛋糕和牛奶递给陈见，“饿不饿？先吃点东西垫一下肚子。”
没想到他准备得这么齐全。
陈见很讶然。
明明是临时提议，他却面面俱到。
杨清越叼着一块面包，从提着的袋子里拿出自拍架，在玻璃桥上找角度，折腾了好久才定了位置。
“待会可以在这里拍照。”
他终于空出手拿那块面包，他咬了一口，指了指后面的天，含糊不清地说。
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得妥妥当当。
而陈见只负责坐在那里吃完蛋糕，等日出那一刻就好。
看着随意套了一件灰色连帽卫衣的杨清越，陈见觉得太过幸福。
以至于，她很担心这一切都是自己在做梦。
没等她做出反应，杨清越在她身边坐下，随手递给她一颗糖。
“要是还饿，就吃颗糖缓缓。”
天空已经从乌漆麻黑渐渐变得有丝丝亮光。
“你为什么想带我来看日出？”
在5点45分，陈见终于转头问他。
杨清越眯了眯眼，没说话。
陈见望着他，也未再开口。
直到太阳娇羞地露了一个头，他才不紧不慢地对陈见说：“想让你看看，黑夜总会变成白昼。”
曾经的杨清越厌恶陈见的话中有话。
现在的杨清越却变成了以前的她。
不要总是给自己施加太多压力。
如黑云一样的焦虑恐惧笼住了她整颗心。
焦虑，压抑。
她竭力掩饰，却不可抗拒地一点一点失去自己。
无论如何，他想她的世界永远亮堂堂。
而不是永远像现在这样。
从开始到结束，陈见与他在初阳下对视。
直到橙红的光铺满半边天，太阳完整地跳跃在山头，她才如梦初醒，羞红了脸，仓促地挪开目光。
“合个影吧。”
杨清越轻笑了一声，然后起身，再次调了一下镜头，按下快门后跑回她身边。
背后是绚烂的日出。
盘着腿的陈见拘谨地看着镜头，露出一个不自然的笑。
杨清越与她并肩而坐。
在倒计时即将结束那一刻，陈见的微笑已然僵硬，杨清越却突然凑了过来，温热的气息扑到她的脸颊，潮潮的，有点痒。
陈见来不及躲。
他轻轻吻上了她的嘴角。
就在那一刻，镜头定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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