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二章 大饼真香
顾亿过来的时候，田翡躺在床上，双眼看着天花板，一动不动。
顾亿催促：“起来，去练剑！”
田翡不理她。
顾亿掀开被子：“一、二……”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田翡看向她，一脸愤恨，“早知道魔族会来？！”
顾亿点头：“不错！”
“林清也知道？”
“所有人都知道，除了你。”
“该死的家伙！你竟然耍我？！”
田翡忽然暴起，袭击顾亿，却被按住。
“我没有义务告诉你。”顾亿眼神平静，“况且，外面的男人不过一群酒囊饭袋，你随便就能战胜他们，不是吗？”
田翡眼睛喷火，怒吼道：“你敢耍我！你们都知道！却瞒着我一个人！看我像个跳梁小丑？！”
“小丑怎么了？至少你还活着。你有没有想过，倘若你是在望南山外遭遇伏击，你现在恐怕已经在冥域，在某个魔族的床上。”
虽然田翡对鱼水之欢并不排斥，且颇为享受，但那是作为主导者，一遭身份对换，猎人成猎物，她感受到的，将只有耻辱。
“不要以为可以通过双修反攻，对付人族女子，魔族有的是手段。”
从顾万的自传中，顾亿了解到的不仅仅是六大氏族的贪婪，对于魔族的残忍，更是有了深刻的认识。
见田翡还挣扎，顾亿道：“你是不是皮痒？”
“我就是皮痒了！”田翡梗着脖子，“有种你不要用驭九天，不要用灵力，咱俩赤手空拳打一场，你敢不敢？！”
很少有人知道，田翡不仅是一名剑士，还是一名体修。
顾亿笑：“依你。”
一盏茶后，田翡倒在地上，满脸青紫，肿成猪头。
“呜呜，怎么会这样？怎么不用剑还打不过你？！该死的家伙，你到底是什么人？！”
顾亿身上没伤，只是发衣有些凌乱。
她得意道：“人外有人，山外有山，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不懂？哭好了出去练剑，再躺着打死你！”
长久以来，在破天宫遥遥领先于同辈，太过顺风顺水，田翡早已成骄兵，失败是必然。
扔下哭唧唧的田翡，顾亿打开门，发现谷边沐、禾菘蓝都在外面。
“有事？”
她有些意外，一般这个时候，谷边沐在睡觉，禾菘蓝在整理草药，都挺“忙”。
禾菘蓝笑得温柔：“小亿，你有空吗？我们想跟你聊聊天。”
顾亿：“……行。”
房间内，姒氏三兄弟也在。
众人坐在桌边，齐齐盯着她。
顾亿摸了摸脸：“你们干嘛？我脸上有脏东西？”
抬手摸了摸。
禾菘蓝连忙否认，语气有些奇怪，透着小心翼翼。
“小亿，你说你故乡在异世，那里是怎样的？能给我们介绍介绍吗？”
“我的故乡？”顾亿想了想，“其实也没什么，除了姑娘比这里多，没有灵气修炼，人们寿命比较短，没什么大的区别。”
“你们那里没有灵气？”姒三早就想贴到顾亿身边，无奈被姒二按住，眼下趁二哥被顾亿吸引注意力，立即挣脱他的束缚，凑过来握住她手，殷勤道，“那人们怎么活？小亿，你手好冰，三哥给你暖暖……”
顾亿抽了一下，没抽动，正要使上灵力。
却见姒三脸上虽挂着笑，眼中却带着一丝祈求，看着有些可怜。
那日，他莫名其妙发起烧来，顾亿拒绝不得，只好将人打晕，抬到床上，因为姒三人高马大，不好搬动，顾亿便没给他穿好衣服，只将被子盖在他身上，便离开了。
然后就被冥弃钻了空子。
想起抓奸那日姒三吐出的那口鲜血，顾亿忽然有些愧疚，于是停住动作，任他去了。
转眸对众人道：“我们虽然不能修炼，但是我们有科学，科学可以创造一切，生老病死，衣食住行，我们靠科学活着。”
“科学是什么？”姒二开口，“也是一种力量吗？”
“科学是……”
顾亿忽然停住：“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们问这个干嘛？”
她神态乏乏，不愿多言，众人再问，也只敷衍，最后连敷衍也不愿了。
“行了，我故乡如何，是好是坏，与你们也无甚关系，何必刨根问底？大家萍水相逢，缘深同行，缘浅分离。我不关心你们去处，你们也不必好奇我过往。就这样吧，没什么事儿就散了吧，我还要去练功。”
她这番话乍听没什么，细一琢磨，分明是疏离中透着冷漠，听得众人齐齐变色。
顾亿推开姒三，转身要走。
“等等。”
谷边沐拉住她，目光沉静：“时核只差一样，分别之日近在眼前，好歹相识一场，临别不送些礼物？”
顾亿顿住，片刻后点头：“你说的对。”
她重新坐下：“只是我没什么值钱的东西……”
这屋子里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哪个不比她有钱？她身上的衣服还是姒氏兄弟做的呢。
谷边沐道：“没事，我们只先设想一下，倘若你现在有一样兵器，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你愿意送给谁？”
顾亿想了想，姒氏三兄弟法力高深，此间屋中实力最强，禾菘蓝作为灵药师，虽然战斗力不行，但若下狠心，也能伤敌于无形。只谷边沐，等阶一直在往下掉，还动不动就晕倒。
“给睡美人吧。”
顾亿看向谷边沐，调侃道：“避免你长睡不起。”
谷边沐：“好，谢谢。”
顾亿客气：“不用，应该的。”
谷边沐又问：“我收到礼物了，其他朋友还没有，倘若现在有一颗丹药，服之长生不老，无病无灾，你愿意给谁？”
“给表哥。”
顾亿几乎不假思索，看向禾菘蓝：“表哥，多谢你一直以来，对我的照顾。”
禾菘蓝受宠若惊：“小亿，我照顾你，实是我心甘情愿，你不必对我说谢……”
“好，兵器和丹药已有主人，那么倘若你手中还有一样宝物，那是全世界最美的珠宝。”谷边沐道，“你要送给谁？”
“珠宝啊……”顾亿沉吟片刻，转向姒氏三兄弟，“大哥，二哥，三哥，要么你们三分分？”
姒一和姒二还没说话，姒三已经哭了。
被顾亿画的大饼感动的。
他握着顾亿手，眼泪汪汪：“小亿，我太高兴了，你对我真好，这是我收到过的最好的礼物，我从未这样高兴过，等……”
“咳咳。”姒二忽然用扇子敲了敲姒三头，将人拉住，强行坐好。
谷边沐掏出一串红楂梨：“最后一个问题，你现在有一串红楂梨，你要送给谁？”
“你哪里来的？”
顾亿接过红楂梨转了转，又抬头环视一圈众人，忽然将楂梨串塞进嘴中，咬了一口。
大笑道：“谁也不给！因为俺真的有红楂梨。”
她咬着串，腮帮子微微鼓起，嘴角边的梨涡若隐若现，看着十分可爱。
众人一下子看呆了眼，尤其是姒三，整个人呆愣当场，满脸惊艳。
顾亿将咬了一口的楂梨塞进谷边沐手中：“阿沐，你哪里买的生果子？一点味道都没有。”
谷边沐没说话，握着果子，发起呆来。
顾亿站起身：“你们真幼稚，我还要去练功，不陪你们玩了。”
推门走了。
姒三见状，忙追了上去：“小亿，等等我！我陪你一起练功！”
等房门重新合拢，姒二唰一下打开扇子，冲姒一笑道：“咱们的小妻主真可爱，哪里有什么问题？”
姒一没回答，正紧盯禾菘蓝。
“禾少主，你看出什么了吗？”
禾菘蓝眼中竟含着泪，声音颤抖：“小亿的情感，正在消失……”
“什么？！”
姒一猛然起身，脸色前所未有地难看：“何出此言？”
“人有七情六欲，小亿虽然少了情根，不通情欲，但其他情感还在，但现在，她身上除了情根，其他感情也在消失，包括欲望，随着时间过去，她将不知情，不懂爱，更无喜怒哀乐，她，将无欲无求……”
一个无欲无求的人，还能算是人吗？那不过是一块活着的石头。
“你胡说？！”姒二脸色也十分难看，“无凭无据，你如何下此结论？！就因她刚才拒绝我们打听她的家乡？她不想说就不说，她有权利拒绝，不是吗？！”
禾菘蓝没与他争辩，只是将头转向谷边沐……手中的红楂梨，语气哽咽。
“这不是楂梨，而是百味果……”
百味果，并不是真的有一百种味道。人生百味，每个品尝这种果子的人，都会尝出不同滋味，情感愈强烈，滋味愈深刻，哪怕是刚出生的婴孩，都会尝出味道。
只有丧失情欲的人，才品尝不出滋味。
整个莫罗，也只有珞珈山的得道佛修才会如此，且他们将此果子作为最后一项考验，食之无味，则道成。
“仅凭一颗果子？就断定她情感正在消失？”姒二不信，“未免太过草率！”
他看向谷边沐，期望他能说些什么。
发现他仍旧看着手中的果子发呆，姒二正要问他，却见对方忽然张嘴，将被顾亿咬了一口的那颗楂梨果吞下，慢慢咀嚼吃了。
姒二：“……”
他想了想，从谷边沐手中夺过果子，咬下一整颗。
果子刚入口，先是一阵酸，紧接着甘甜涌来，酸酸甜甜，与面对某人时的心情，奇异地相似。
姒二含着果子，不说话，心却沉了下去。
“还有别的法子吗？”姒一看向禾菘蓝，“除了百味果，我们再试试别的法子……”
……
顾亿练完功，正打发姒三走，门外有人敲门。
“小亿，你睡了吗？我们找你有点事儿。”
姒三不情不愿去开门：“做什么？我们要睡了！”
见大哥二哥表情不对，他神色一紧：“怎么了？！”
忙回头看向屋中，见顾亿还在，方才松口气。
既然妻主还在，这两人一副丢了老婆的丧气模样，是怎么回事？
姒一、姒二根本没心思理他，姒二掏出一张空白画纸，姒一递给顾亿一只笔。
挤出一抹笑来：“小亿，我房中空泛，想着画一幅画挂上，这里的画作看得太多，实在无甚趣味，你能给我画一幅吗？什么都可以。”
顾亿看了姒氏兄弟一眼，又看向两人身后的谷边沐和禾菘蓝，皱眉道：“你们到底想做什么？我怎么总觉得你们有事瞒我？”
姒二咳了一声，上前讨好道：“没有的事儿，我只是看腻了这里的画作风格，想看看异界画风，涨涨见识。”
顾亿摇头：“我非大家，不会，不画。”
姒二还要恳请，她仍旧不松口。
加上姒三撑腰：“小亿不想画就不画，做什么勉强她？二哥你真是，我给你画还不行吗？”
姒二瞪他：“有你什么事儿？走开。”
姒三也来气，抬手去夺纸笔欲先画为敬。
兄弟俩拉拉扯扯，闹成一团。
姒一正要上手，谷边沐忽然上前，将顾亿拉到桌边，将笔塞进她手中。
“五音齐全，没道理妙笔不能生花，何必谦虚？”
顾亿气笑了：“好啊，你这家伙又阴阳我？”
人却坐了下来，看着画纸。
“画什么呢？二哥，你喜欢什么？”
姒二喜欢什么？当然是妻主啊。
“小亿，你若不介意，不若画一幅你自己的小像，我……”
“我不会画人呢。”
顾亿摇了摇头，手指微动，在纸上画了一座小木屋。
“这是我与婆婆的家……”
顾亿盯着画，又画了一些花草，庄稼。
“差不多就这些……”
准备撂笔。
姒三凑过来拍着马屁：“真好看！小亿你真厉害！只是……”
他一脸讨好：“只是稍微有些空，小亿，你能不能把我也画上去啊？”
顾亿看了他一眼：“可以。”
提笔在屋前画了一片池塘，里面画了三只小鱼。
指着其中一只泡泡吐得最多的，笑道：“这是你！”
画上的小鱼，河豚的身子，鲨鱼的嘴，眼睛瞪得像铜铃，哪怕是喝核废水长大的鱼，看了也要骂一声“怪物！”
姒三却乐得找不着北，捧着画连连赞叹：“像！太像了！几乎是照着我模子画的，比我还像我！”
顾亿得意：“还行吧。”
说着，提笔在屋前又画了一株兰草，对一脸羡慕的禾菘蓝道：“表哥，这是你。”
接着在池塘旁边画了一张竹椅，上面躺着一只乌龟，正四脚朝天晒太阳。
她沾了沾墨，提笔写了一行小字：
睡美龟——谷边沐
抬头，一脸坏笑。
谷边沐也正看着她。
他脸色很平静，没有因被画成乌龟而生气，当然，也看不出开心的样子。
顾亿忽然觉得乏味，扔下笔赶人：“不画了，我要睡觉了，你们出去吧。”
姒三不想走，其他人也没有离开的意思。
顾亿面上浮现不悦，正要说话，谷边沐忽然开口：“还有一些人，你忘记画了。”
他看着她，语气很慢，夹着试探：“西西、小止、粉玉、曜星以、柳侍、伝胜央、水仙子、还有……温长安。”
随着他报出一个个名字，顾亿唇也抿得越紧，直到紧紧咬住。
“你什么意思？”
她盯着他，眼神暗沉：“谷边沐，你什么意思？！”
两人认识这几年，这是顾亿第一次这样叫他，指名道姓，语气冰冷。
谷边沐握住她手，将笔强行塞入她手中，沉静道：“相识一场，你不该连一点笔墨也吝啬，他们也该出现在这张画上。”
顾亿忽然冷笑，将笔扔在地上：“你真可笑，我凭什么听你的？”
两人之间气氛明显不对，甚至可以说是剑拔弩张。
姒三立即护犊子般挡在顾亿身前，开口就要指责谷边沐，却被姒二捂住嘴巴，拉到一边。
姒一看顾亿神色不对，心中不忍，刚迈出一步，被禾菘蓝拉住。
“她情感无故消失，需要刺激才能延缓消失速度，且在波动之下，方能看出一些端倪。你现在插手，功亏一篑。”
禾菘蓝压低声音，竭力掩饰语气中的心疼。
那边谷边沐弯腰捡起笔，塞入顾亿手中，很快又被她扔掉。
谷边沐再捡起，她再扔。
如此数次，顾亿干脆折断画笔，瞪着谷边沐：“你是不是有病？”
“嗯。”
谷边沐应了一声，从怀中掏出一支新笔，塞进她手中。
顾亿怒火中烧，手腕一翻，抓住谷边沐，将人按在桌上。
“你不会以为，我不敢打你吧？”
“你敢，但你舍不得。”谷边沐握住她拳头，一本正经，“打在我身，疼在你心。”
顾亿彻底气笑了，掌心重重落下。
谷边沐身下桌子应声而碎。
他跌在地上的同时，少女已经跃出窗外，身影消失在浓浓夜色中。
“小亿！”
姒三和姒二忙追了过去。
姒一拉起谷边沐：“谷兄，可有看出什么？”
谷边沐脸色沉重，眼中忧色深深：“比预想中还要糟糕，恐怕……需要下猛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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