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闻笙等人准备离开时，天色已大亮，晨光洒在废墟上，仿佛为这片饱经苦难的土地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希望。
小满站在人群中，手里紧紧攥着一块从废墟中捡来的碎瓦，上面依稀可见“娘娘庙”三个字的残迹。
她的目光追随着鹿闻笙的背影，那抹身影似乎会随时消失在远方的山峦之间，她的心跳得很快，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胸腔里生根发芽，让她忍不住想要追上去，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仙长！”一个苍老的声音突然响起，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老者颤巍巍地走上前，手里捧着一本破旧的册子，正是鹿闻笙留下的《燎原集》。
他的声音有些哽咽，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几位仙长，可否告知尊姓大名？我等虽愚钝，却也想记住恩人的名字，日后也好为仙长立碑供奉，世代传颂。”
鹿闻笙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老者，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他并不需要什么供奉，但看着老者眼中那抹真挚的感激，他终究没有拒绝。
“我姓鹿，名闻笙。”他的声音清朗，如同山间的晨风，其他几人也报了姓名，却都没具体说是哪个字。
“立碑供奉就不必了，举手之劳而言，这本就我们的职责。”
老者闻言，连忙点头，嘴里念叨着“鹿闻笙”三个字，仿佛要将这个名字刻进骨子里。
小满也默默记下了这个名字，她注意到鹿闻笙腰间的玉牌，正好三个字，觉得可能是鹿闻笙的名字，手指在手心划拉着，试图将“鹿闻笙”三个字写出来，可她识字不多，只能照猫画虎地反复模仿着。
“近来妖魔纵横，对付形似死人的尸鬼时，可以火攻之，它们的弱点在头颅；而幻魔善于伪装，实力却不高，你们也可解决，只是需时刻保持清醒，莫要被它们伪装的皮囊迷惑。”
小满抬起头，对上鹿闻笙的目光，只觉得那双棕色的眼眸仿佛能看透人心，她跟着大人们的动作重重点头，将他的话牢牢记在心里。
交代完这些，鹿闻笙不再停留，转身离去，余烁阳等人跟在他身后，玄鹤清唳，随风飘散，仿佛在为他们的离去送行。
等到鹿闻笙等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山间，村民们才渐渐回过神来，他们互相搀扶着，开始清理废墟，嘴里念叨着鹿闻笙的名字，仿佛这个名字能给他们带来无尽的力量。
几日后——
家家户户都摆起了鹿闻笙等人的长生牌，好在鹿闻笙等人挂着腰牌，当时不少有心人留意着，将他们名字记下，不至于出现刻字的苦恼。
民众知道他们作为修士，所求不同，便不写什么健康长寿的祝福，而是换成了仙途坦荡、大道无阻的祈愿。
小满蹲在地上，手里握着一根树枝，继续在地上划拉着“鹿闻笙”三个字，她的动作笨拙，却格外认真，仿佛这样就能将那个仙长的身影永远留在心里。
就在这时，一个陌生的声音突然在她身后响起：“小姑娘，你在写什么？”
小满吓了一跳，连忙回头，只见一个书生模样的男子正站在她身后，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他穿着一身青灰色的长衫，手里握着一卷书册，看起来平平无奇，却给人一种说不出的怪异感。
“我……我在写仙长的名字。”小满有些紧张，下意识地将地上的字迹抹去。
书生笑了笑，蹲下身来，目光落在地上还未完全抹去的字迹上：“鹿闻笙……你见过他？”
小满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崇拜：“仙长救了我们，还教我们对付妖魔的办法。”
“哦？”书生挑了挑眉，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芒，“那你能不能跟我说说，这位鹿仙长是个什么样的人？”
小满犹豫了一下，见书生态度温和，便慢慢放松了警惕，她将鹿闻笙如何斩杀妖魔、如何教导村民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语气中满是崇拜与感激。
书生听得认真，时不时点头附和，等到小满说完，他才缓缓开口：“原来如此……这位鹿仙长果然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实不相瞒，我早年也曾受过他的恩惠，一直想为他写本书，记录他的事迹......可惜我一凡人，翻山越岭也比不得仙师的速度，一直无缘得见，今日听你一说，倒是让我有了些灵感。”
小满闻言，眼中顿时亮了起来：“你要为仙长写书？”鹿仙长他们那样就该留下事迹，供人敬仰。
书生点点头，笑容温和：“正是。不过我还需要更多的细节，不知你能不能帮我？”
小满毫不犹豫地点头：“当然可以！”
“你跟满丫头说什么？”瘸腿的采药人扶着竹杖凑过来，肩上还沾着新采的岩苔，“给仙长写书？”他缺了三根手指的右手突然攥紧，竹杖在青石板上敲出火星，“算我一个！”
这声吆喝如同投入池塘的石子，涟漪迅速在四周里扩散。
正在修补房梁的木匠探出半个身子，檐角铜铃被他的动作惊得叮当作响：“我瞧见仙长用剑气削开供桌时，那木纹里渗出的血有七种颜色！”他粗糙的指腹摩挲着刨花，“得记下来！”
人群像被春雨唤醒的藤蔓，从各个角落蜿蜒聚拢。
“还有我！”抱着婴孩的妇人挤过来，“那魔物剖心时，我听见仙长说'五脏庙里供的该是烈骨而非怯懦'！”她枯黄的脸突然泛起血色，“这话定要写在第一章！”
大家迷茫了一下：仙师说过吗？不管了，听起来很有道理，那应该是！
书生藏在袖中的手指微微蜷缩......这对吗？他不是真写书的啊！
面上却愈发温和，从包袱里取出泛黄的宣纸：“诸位慢些说，容我记下......”
小满看着突然沸腾的人群，忽然发现每个人眼瞳里都跳动着相似的金芒。
书生运笔如飞，狼毫在宣纸上拖出泪般的墨迹。
“仙长扶我起身时，袖口熏的味道是佩兰。”佝偻老者凑近宣纸，“这味道我不会记错。”
小满蹲在人群边缘继续练字，忽然发现“鹿”字的最后一笔总是不自觉地上挑，像极了那日掠过废墟的鹤翼。
七嘴八舌的讲述中，夕阳将人影拉成长剑的形状。
瘸腿采燕人不知从哪摸出半截焦木，说是当日鹿闻笙剑气所焚的梁柱残片；木匠献上块布满剑痕的木板，非说那些纹路暗合河图洛书；连三岁稚童都举着块带金斑的鹅卵石，说是仙长血珠落地所化——越来越夸张，他们嘴里的鹿闻笙已经要变成仅仅一眼就吓死妖魔的神君了。
“除了鹿闻笙，其他仙师呢？”书生出于严谨，多问了几句。
就见人群诡异的安静了，大家绞尽脑汁，中规中矩的来了一句，协助除魔。
书生：“......”
待到第二日早晨，书生笑着将宣纸收进青布包袱离开，那些字迹好像泛起萤火般的微光——似乎拓印着众人执念中最鲜活的鹿闻笙。
小满看着他的背影，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她摇摇头，将心中的疑惑压下，继续蹲在地上，认真地写着“鹿闻笙”三个字。
晨光洒在她的身上，而在她身后，村民们忙碌的身影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充满希望的画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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