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寂在颠簸中惊醒时，窗外的黑暗浓得像化不开的沥青。列车轮轨的撞击声在颅腔内回荡，每一次震动都让内脏的伤口渗出新的血丝。
隔壁包厢传来压抑的抽泣，月寂拖着身体挪到走廊，车厢顶灯接触不良地闪烁着，在金属壁上投下癫痫般的光影。
那是个蜷缩在角落的少年。过大的校服罩在单薄的身板上，手腕处露出青紫的淤痕。
像自己，也像某个在电视上看见的角色。
腐臭的血腥味突然涌上喉头。月寂发现少年的周围没有其他人，这也说明着……
“你离家出走了？”
月寂发问，而少年则点了点头。
前者本不想管这些有的没的，但当他发现少年怀中抱着的红球时，他心中的战斗直觉又告诉自己，麻烦就要来了。
“你怀中的红球是什么？”
月寂继续发问，而后者则回答道：“不知道……前几天做梦梦见的，后来我醒了后，它就出现了……它说我可以许愿，能获得一切我想要的东西。
我许愿离开那个地方……所以就来到了这个火车上……”
月寂沉默地听完，而他则确定了面前红球的用处。
来自盖亚剧场版的神奇红球，但它又是怎么来到现实世界的？如此强大的东西真的可以在现实实现作用吗？
暂时摒弃红球，月寂对少年的身世感了兴趣。
究竟是什么人，什么经历，才能获得这超自然物品的注意。
“你经历了什么？”
月寂的视线落在少年手腕的淤痕上，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沉郁。
少年的肩膀抖了一下，把脸埋进红球里，声音闷在布料里发颤：“爸爸喝醉了就会打我，妈妈只会哭……他们说我是累赘，是不该出生的……”
他顿了顿，忽然抬起头，眼睛在昏暗里亮得惊人，“但红球说，我可以拥有新的家，没有打我的人，有暖烘烘的被子……
我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但是真当我这么想的时候，红球上面又会布满刺。”
话音未落，少年怀里的红球突然亮了起来，温润的红光变成刺眼的血光，表面的纹路像活过来的血管般蠕动。
月寂猛地侧身挡在少年身前，他听见了，远处的铁轨尽头，传来异生兽特有的嘶吼，像被血腥味吸引的鲨鱼，正顺着红球的能量波动疯狂靠近。
“什么情况？！”
“没事，你继续说。”
“哥……你是谁啊……自从我来到这个火车上后，就没有人能够看见我，为什么你可以……”
话音刚落，他便瞥见了月寂手上的进化信赖者。
红球似乎有着自己的意识，然而对话却被月寂抢先。
“你还遭遇了什么其他的事情吗？仅仅这样不太可能会被红球跟着。”
“你是说这个和盖亚剧场版里一模一样的红球吗……我没许愿说出现什么怪兽，应该没问题吧？”
“不，谁也不知道这种东西从何而来，世上一切都存在合理的运行逻辑，哪怕是从低维度到高维度的传递，甚至异生兽的分裂增殖都有着合理的解释。
但这个东西明显不对。”
“哥……你是那个奥特曼吗？”少年突然问道。
“对。”
“那你可以代替红球，救救我吗……”
……
沉默了片刻，月寂开口了。
“我可以让你换个角度理解整个事件，让你有更好的选择和理解。”月寂没有肯定少年的答复，“事实上，对于遭遇童年所经历的创伤，往往不是某个事物或者环境可以改善的。
最重要的是，自己怎么去成长，怎么去领悟和看待过往，从而达到和解，当你回忆过往时，只是轻松一笑无所谓后，那才是真正的解决。
但同样，有些伤痛也是存在一生无法走出的，所以……我更需要你讲出来。”
少年迟疑了许久，最终还是选择讲了出来。
无非是家庭问题，无非是校园暴力，无非是肉体和精神上的摧残，无非是那些逃不掉的文青病。
但他不过16岁，没有摆平这一切的能力，亦或者在狭窄的人生中没有积攒足够的能力去逃脱这地狱般的启程。
这些经历，月寂或多或少都经历过，无非是自己的弱化版罢了。
但……其中有蹊跷。
在他的视角里，奥特曼同样是英雄，但或许是年龄太小，自己根本成为不了合适的适能者。
另一点，他在逃避。
之所以是弱化版，那是因为他的父母依旧在养着他，这位少年甚至想要通过cos或者说成为一种……网络上的兽化，或者性转变的扮演者来……让自己活着？
月寂理解了对方的动机，可这位少年所经历的苦痛也确确实实存在。
但是，自己16岁时已经长满了胡子，声带已经嘶哑，抬头纹和白发已经遍布。
二者显然有着差距，这依然不能解释红球跟随对方的原因。
就在月寂想不通时，红球竟突兀的漂浮起来。
整个车厢内的人都睡着了，但也解释不通为何没有人看见这红球。
“你……你知道的……我从不知道现在会发生什么，就如同我无法预测你一样。”
红球那扭曲的女声传入月寂的耳畔，而后者只是戒备，扭曲的红球上，不断有新的刺在突出。
“我从来没见过有人能撑到这一步，我从没有见过有人能靠意志力撑到这里。
…为什么……？为什么你还不选择放手？是信仰吗？还是其他什么？”
月寂没有回答。
“这一切结束的唯一办法就是…让你死，月……寂……这是我们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谈话，愿纯粹的光还能够保护你。
哪怕它卡在因果的洪流中，只能在你终点到来的那一刻瞥见。”
“所以呢……你能让异生兽都消失吗？我许这个愿有没有效果？”
月寂发问，然而红球却仿佛承受了什么巨大的信息般，开始不断抽搐。
“错误……错误……error……有人……许下了愿望，我也跟随着气息找到了你……月寂……你是一切不稳定的因素。
它们来了……你会被吞噬……还是走向自己的结局……一切还有着疑问……
疑问……因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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